尹老太太不像收料子那么痛快了,“我不要,你拿回去。你这次来又是粮食又是肉,这又给我买了那么些新棉花和好料子就够呛了, 咋还能给银钱。”
老太太心来还有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闺女没了后, 她没怎么管过这个外孙。
德子怎么孝顺朱老爷子都是应该的, 但她就感觉自己没那个脸。纵然她有许多无奈的理由, 曾经没怎么看顾过。
朱兴德攥着老太太的手, 面带笑容劝道:
“要拿着的, 记得我小时候, 您走老远的路去给我送干粮。
小时候不懂事, 被村里人像看笑话似的问了几句, 也搁心里寻思这么远,当姥姥的就带几个饽饽是啥意思?
大了才明白, 您那时日子很难过,可又实在不放心我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儿, 您就只能凑些干粮尽量不失礼的去看我一眼。
那我现在有点儿出息了,您不为我高兴吗?
您听我说, 这银钱您得收着,当作为我高兴了, 还可以留作路费, 赶明想我了,就雇车去找我,也去我那里住些天。”
尹老太太放下布料,双手捂住脸哽咽了起来。
朱兴德离近了才听清老太太在哭着念叨着:“你娘要是活着该多好, 她看见你这样会高兴得不行,连我这个穷姥姥都借光了。”
朱兴德半搂住老太太, 又拍又哄道:“是啊, 她现在也会很开心的。”
朱兴德代入了一番,想象着,将来甜水的女儿要是孝顺他和小稻,他和小稻也会高兴的不行。
所以他对姥姥好,不止是在代他母亲尽一份义务,更多的也是在成全自己无法孝顺母亲的失落。
俩人在屋里互相安慰了好一会儿,朱兴德才又说起正事道:
“对了, 外婆, 我看几个舅舅并没有住在一起,房子早就分开盖好了, 听说他们在征人前是分家的,为了少去几个人,才又重新凑在一起。那你老现在是怎么想的, 接着一起过,还是再回到征人前各过各的。”
朱兴德补充句:“按理我是个当外孙的,不该管这事儿。但我得管姥姥你,你想和哪位舅舅过日子?我想着,趁着我在,也能算作见证人,大伙都说清楚了,这我走才能放下心。”
尹老太太看向朱兴德,实话实说道:“我想着还是继续分开吧。毕竟要是没有征人那茬,早就分家的事儿,眼下再凑一起只会更不好。然后我想在你二舅家过日子。”
“为啥呢,我听说你以前是和我大舅家一起过来着。”
“唉,你大舅听你大舅母的话,和他岳家走得近。”
尹老太太没有和外孙说, 她见过好些次,老大两口子藏吃的,惦记偷摸给岳父岳母那头送去,没给她。或是半夜三更的,叫儿子和孙子去他们屋里偷吃,为了怕她知道啥的。
只说:“倒是你二舅母早早没了娘,她那爹又后娶一个,她回娘家早没了位置,就对我这个婆母挺实在的。在地头看到我,总拽我去她那里吃饭。然后我干活却是帮你大舅家干。分家那阵也是给你大舅家多。他两口子从来不挑那理。你二舅是个实在的。”
尹老太太继续道:“我现在才算看清一些事情,趁着还能动,去你二舅家帮着带带孩子种种地。”
朱兴德点点头,心想:要是不实在,不会被大姨家熊的,提起过去怎么怎么滴,就将儿子大河这回送出去顶大姨家的名额。
最起码的,二舅一家的人品应是从不抵赖。
朱兴德对尹老太太说,“那行,看看在我走之前,将你去我二舅家过日子这事儿定下来。”
又道:“这么定挺好,外婆,正好我要将二舅家的大河哥带走。还有三舅。”
“嗯?”
朱兴德用老太太能理解的话,讲解道:
“这次送粮路上,后半程是大河哥管做饭的事儿。
不提大河哥心细发现内奸,立过功。
只说那么多人吃饭,他能临时接手没出过差错,可见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我这面,你老应该有听到三舅和大河他们说,嗯,这次去战场,表现还成,所以我可能过了年就会去京城任职。经管户部路上来回押运粮食银钱的事儿。
然后我上面很大的官还给了我一句许诺,怕我初来乍到没有自己人会乱。允许我带十位自己人。”
朱兴德扒拉手指头算给老太太听:
“你看,有两个一直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这是俩了吧,还有我大堂哥家的大旺,那小子过了年十五了,不能让他在乡下那么混,我打算给带走。
再着就是我大河哥。我想着如若到时我官位还可以的话,就给大河哥谋个一官半职,让他接着负责路上做饭的事宜。我们押运粮草银钱,得有人负责做饭不是?”
尹老太太听的激动且着急:“大河成,他年轻,让他出去和你闯,不敢说能怎么帮你,但外婆保证,他绝不会给你添乱。你二舅你二舅母知晓了也会很感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