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屋里,看屋里还要置办些什么,转了一圈,过日子需要的物什大抵都备齐了,不过品质是真的一般,大多是寨里人给置办的,他们也没法子弄到更好的物什了。
衣柜里有被子,新的旧的都有,有从家里带来的被子,也有寨里人家凑钱买棉絮新缝的被褥,布就是寻常的细麻土布,没染色,被面褥面是染过的布,一面靛青,一面大黄,缝的很用心,摸着也厚实。
床上铺了块厚厚的蒲草垫子,许是怕细草刺扎着人,四边用土布包了一圈,看着十分的整洁,垫子上面铺了块用各种皮子续接成一大张的毯子,这褥子看着也是尽全力才缝补出来的,各种皮子的大小不同颜色不同毛绒的粗细薄厚也不同,但就这些各种不同的皮子,都拼接在一起,做成了一张硕大的毯子。
石屋新盖起来不久,还没干透,厨房里装的满满当当,但睡觉的那间空着,只放着一张大竹床。
石屋的墙壁很厚实,但没砌火炉。
玲珑又记在心里,这个屋子的墙厚,保暖度好,但不烧火炉的话,冬天一定阴冷非常,只靠火盆取暖是不够的。
回头打发个泥瓦匠来给屋里砌个火炉,再给厨房砌个灶,天天烧火塘,家里薰的黑漆漆乌烟瘴气也不好。
进进出出仔仔细细看了几圈,心里有了数,腹中食物也消的差不多了,这才又回到随娘子身边坐下。
随娘子笑她:“可打量仔细了?”
玲珑低头嗅了嗅茶香,说:“放心了些,衣物吃食都备的不甚好,但备的极其用心,略缺了些物什,我回去备好后再派人送来。”
随娘子摇头:“不用折腾了,我们两人的吃用尽够,若有不合用的,我直接让寨子改做就好。你们的事情尚且忙着呢,先将你们的事处置好,我们俩个不必你们担心。你父亲有闲情,我的日子也过的有趣味的很,你李叔父去的那个寨子离这里不远,也是半日的路程,他有时会来,我们有时会去,委实过的比你们自在的多。我看你们,都似疲累的很,事情不能紧着一块做完,总得缓上一缓的,这样你们两个也不必这样累了。”
玲珑倚在随娘子胳膊上叹气:“没来的时候,将所有事情都先预想了一遍,觉的只要寻着头绪,一件一件循序处理好就行。这时才发觉,原来预想的太过简单,南浦诸事,千头万绪的,即便理清了头绪,也不能利落的抽丝剥茧,处理起来实是不易……粮税的事好容易磨成了,又要忙着叫百姓垦田了,眼下更为难的是该如何整治南浦的商人们,阿兄与黄家主去了信,前日他倒是回了信,问了些阿兄关于建官商的事情,商号上的事,我和阿兄都半懂不懂的,所以才来找您问问其中的门道。”
什么门道呢?
先时的海商与朝廷是如何通力合作的,禁海之后,海商们又官员间又是如何勾连的,第二件事,黄家主自已就是行家,不必询问,如今只问商人与朝廷间相关联的那一环的关键问题。
怕的本来是由官府扶持督管商号,最后会变成由商号把持控制了官府,这事不是空穴来风,如今东南沿海之地许多官员都受大商号的控制而不得不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肥了官员和商号,损的却是那里的百姓的利益和朝廷的利益。
事到如今,已盘结的根深蒂固,再处理却是不容易了。
徐知安和玲珑两个万不想因一时疏忽而让南浦也落入此境地。
随娘子听后就说:“这时与那时并不同,我们与朝廷能相互得力的原因是,那时的朝廷对商人有着绝对性的压制,商船能平安越洋概因军船的护佑,那时候,商号才开始集结,尚未形成势力,是以我们和朝廷根本没有所谓的平衡点,有的是绝对的管制和绝对的服从,如此才有了两利之势。我们借助于他们的威势,他们借助于我们的财力,就是这般。”
玲珑看随娘子,所以,她的意思,只要南浦拥有完全压制住黄家商号的能力,黄家商号就能老老实实听从官府的监管?
但黄家商号在京里已钻营了许多年,结下的网脉不知多深多广,要完全压制住他,仅凭如今的南浦,实在是不可能做到。
那就不能让他一家独大。
玲珑目光灼灼的看向随娘子:“阿娘,随家商号主营什么?”
随娘子浅笑:“玉石珍宝和皮毛药材。”
玲珑又问:“阿娘,随家商号能不能入蜀?”
随娘子说:“随家商号如今只留一个商队了,转走西域那道商路,一般不入京,直接从陇西入西安,再转湖广回宁波港……入蜀么,也不是不可以,从西安转成都府的路不好走,还要走湖广再沿河运入川蜀的。”
玲珑很吃了一惊,苏北的随家商铺看着可是不显山露水的,卖的物件也与别的商铺卖的物件没甚两样,就是寻常的文房用品和瓷器玩物等,可是没见着药材宝石什么的。
“所以……随家商号还是个隐形富豪?”
随娘子摇头而笑:“富豪倒不至于,不过是烂船也有三寸钉,祖上的产业明着破了,我一介妇道人家,也不好握着那么些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