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冬雪,不过轮回一瞥。”
旧历308年冬,兖州。
锦衣楼内。
“如今这世道,知节兄要慎言呀。”
“怕什么!凌云,魏都那事,一年了,早该尘埃落定了。”
“你!谢知节,你可知道祸从口出啊!即便这里是锦衣楼,你也别这样随心所欲。”
“怀仁兄莫气,你也知道,知节兄向来是这个性子。现如今也过去一年四个月了,局势已比夏时明朗许多。”
“呵,怎能不明朗,纪学士家都被抄了,流放三千里啊,此生难归王都了。”
“谢知节你给我闭嘴,上林谢家出了你这么一个混账玩意儿,如今还安生着属实不易。”
“怎么?陆怀仁,你又要骂我了?我同你说,魏都那位原先颇受圣人信任,他若要谋逆,潜邸时就该……何苦在岭阳关……”
“凌云!你还听得下去,快给我把他嘴捂了!今天我们全死在这儿算了。不管事情缘何,这不是我们该想该谈的,把你那大逆不道的想法都咽下去!”
“是啊是啊,知节兄,你多喝口酒吧,别气怀仁兄了。这琼华露是从四归堂里运过来的,喝一杯少一杯,你且专心品酒罢。”
……
旧历311年,崇州。
明珠府里一片狼藉,侍人小婢跪了一片。
明珠府之所以得此名,盖因军功赫赫的老侯爷是当今圣人的外公,侯爵之位本该世承,然侯爷早逝,仅得独女。圣人怜惜,加封其为明珠郡主,不仅在渝州和王都各赐府邸,又下御令不称郡主府,只称明珠府。
明珠郡主时年仅十六。
新任镇南将军王青阳感念老侯爷、侯爷为南疆辛劳,以身殉国。在镇南关重筑城楼,取名为明珠楼。
时值新夏,郡主回崇州城府上避暑。郡主育有一双儿女,女儿乳名唤小婵,闺名月婵,与东都晏家小世子指腹为婚。儿子自小体弱,一岁时改名天冬。此次避暑,儿子身体不适,仅有女儿跟来。
哪知崇州城内不太平,小姐前去拜访祖母。归时却发生了意外,传信的人到了府上已经只剩一口气。随行之人誓死护卫,燕卫副主护着小姐逃亡,至此十日已过,仍旧下落不明。
郡主面色苍白,神情不属。郡马侍立在边,见得他那位平日里仪态万端的明珠殿下红了一双眼,涩声道,“我的小婵儿,还没有找到吗?”
郡马俯身跪下,紧握住她的手,“殿下要振作,余孽必定还在崇州城内暗中窥伺,殿下的安全仍受威胁,此刻万不能太过伤神。何况冬儿还在王都,还需您主持大局。”
病美人含辞未吐,气若幽兰,“……你,为何知字不提小婵儿?”柳叶眼眸深深地看着枕边人,指上玉甲陷入他的掌心里。
郡马闭眼,“小婵儿是我亲女,怎可能不挂念。只是如今情况,难免忧心殿下。”
明珠郡主挥开他的手,站起身来走到外头,“营军可到?本宫亲自去寻。”她回首,目光泠泠,“郡马便守在府内,主持大局罢。”
她虽为女子,父亲和祖父却是为国为民的镇南侯。普天之下为王土,但她宋家有守护南疆、守护崇州的职责,容不得乱臣贼子起风雨!
……
旧历321年冬末,王都。
信鸽扑棱棱地飞入庭院中,落在为首锦衣玉冠的年轻人臂上。他手指摩挲了一下灰白信鸽的脑袋,随后取下了信鸽脚腕上绑的信筒。
信鸽亲昵地依着他,歪着脑袋梳理乱羽。他展信一观,凤眸微展。身边侍人面上带了几分好奇,他旋即折了信纸收起,“明珠来信,小姐找到了,已经迎回府上。”
侍人大惊,“世子爷,您的未婚妻……”
“嗯。”他一甩衣袖,“备马,我要和太子殿下告假去崇州。”
哪知族弟摇头,拦住了要走的侍人,“兄长莫急,春狩在即,您身为太子伴读,不可失仪。”
晏桑雪冷淡瞥他一眼。
晏凤竹自知讨不着好,旁边这位是东都晏家世子爷,他只是分家旁系,哪有什么话语权。但是他还是要劝诫,“近年东都隐忍,兄长在京几已为质,朝堂上不知多少人盯着此处。春狩事大,还望兄长慎思。春狩之后,若离京,他人则无本可参。”
世子只是轻抚信鸽腹羽,“两月内,她不会来王都。春狩事完,本世子即刻启程。慈宁,速去备笔墨。”
“是,殿下。”
……
旧历322年夏,崇州,明珠府。
“世子殿下,请往里走。”
小婢一袭藕色裙衫,低眉顺眼。
晏桑雪着墨衫,发冠明玉镶金,佩玉琳琅。他容色绝世,只是周身气度不凡,又时常冷着一张脸,叫人望而生畏、不敢接近。
“你家……”他刚开口,自觉有些失言,遂闭口不言。
小婢不知该怎样应答,喏喏地把人带到庭院。院里新修了一座小亭,庭外挖了一处池塘,水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