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内廷,御花园。
太液池前后,凉亭下,后妃们正在此处一边观赏景色,一边举行宴席,这是再平凡不过的一次皇家宴席。
只是,这次的宴席缺了最重要的一个人。
陕西饥民造反,攻破县衙,天启皇帝御驾当地,叛乱倒是平定了,可这风浪却是比之前更大了。
听说,皇帝到白水城内的当天,不仅造反的饥民首领王二被处死,白水知县孙以智和师爷方洲也被分别夷平三族、诛杀九族。
之所以会有这么严重的处理,不只是县令孙以智、师爷方洲二人催逼百姓,更是因为他们瞒着朝廷,在地方上乱收课税。
要知道,早在七年前改元天启的时候,当今皇帝便已经大赦天下,并且取消了三饷加派,还有地方上并不合法的苛捐杂税。
这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百姓们更是声声叫好。
可是过去这么多年了,白水县却依旧如前朝万历时一样,课税照收,日夜催逼,官府动用私权,丝毫不给百姓活路。
天启皇帝如此处置,实际上并没有激起什么反对的意见,毕竟,如果就以孙、方两家被诛这样算了,那倒还算是个好结果。
怕的就是有人反对,引起皇帝怀疑,当时地方上的文官武将们,还是指望着皇帝能平乱以后就回宫。
可事情往往事与愿违,处置了孙以智、方洲和王二三人以后,天启皇帝紧跟着就做了一件令陕西官员冷汗直冒的大事。
在陕西当了多年巡抚的乔应甲被革去官身,打了八十大板!
这种板子,京里打得不少,打廷臣、打太监、打宫娥,顶多打上三十、五十的,从没有打过八十板这样的事情。
就是武宗要去江南那次,当庭打死了十一位大臣,也没有说谁能挺到八十板再死的。
八十板,还不得把人给打死了?
后妃们都没敢直接聊这件事,许是陛下就想把那个乔应甲打死呢?许是乔应甲罪大恶极,贪赃枉法呢?
好嘛,乔应甲的事算是了了,更多的事却又来了。
紧跟着巡抚,也就是陕西的文政二把手,布政使崔治也被打入督办司大狱治罪,而崔治在下狱以前咬出的那口,彻底搅乱了陕西的官场。
陕西都司的都指挥使李洪被弹劾有侵吞军饷、侵占卫所军屯,以卫所军户为自家佃农等多项罪名。
但是,有意思的来了。
天启皇帝居然没有直接砍了或者罢免了李洪,反而是把他放回去了,皇帝是怎么想的这没人知道,反正传进后宫的消息挺大的。
八个省的布政司和都司官员,居然联名上奏,要求皇帝不要再继续清查陕西的卫所军屯田亩和课税。
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逼宫!
消息传进后宫的时候,这些天启王朝的妃子们,想的不是廷臣及各地文武如何如何的声讨,而是愤怒。
没错,她们每一个人都很生气。
皇帝更宠爱皇后,这是理所当然,在这之外,对她们这些妃子也都是雨露均沾,相当不错。
皇嗣是什么,那就是妃子的靠山,就算以后失宠了也能保证颐养天年的最大保证。
天启一朝除了皇后以外,四个妃子每一个居然都为皇帝生下了皇嗣,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当陕西出现问题,而皇帝不在京师,廷臣们又开始兴风作浪的时候,后妃们就开始担当责任了。
尤其是掌太后印玺的刘太妃和张嫣这个中宫皇后。
刘太妃这次以礼佛为名,没有出来赴宴,这也就是说,整个京师的廷臣们,现在就等皇后的态度。
张嫣之所以召集这次家宴,也是在皇帝远离京师的时候,给后宫统一口径,毕竟这大明,还是需要人当家做主的。
“魏忠贤,你说说,这次陕西那边儿该如何处理?”张嫣拿起一盏都匀,说这话突然间笑了起来:
“爷平日可最听你的话了,你来给我们说说。”
许是这位天启皇后的功夫还不到家,魏忠贤没有觉得十分害怕,但也知道她这样说的意思。
他侍候在一旁,笑着说道:
“娘娘这样说,可是折煞了老奴了。”
“这次八省都司、布政司联合劝谏,各位娘娘不必担忧,照常吃喝就行,有什么事,陛下都能处理。”
裕妃童静儿城府最浅,担忧就写在脸上。
“你这样说怎么行呢,爷还在陕西,这次八省劝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生了动乱……”
魏忠贤看过去,佝着身子说道:
“裕主子这样想倒也难怪,八省劝谏不是小事,可依老奴来看,他们多半也就是闹闹。”
“那位爷的脾性,各位主子可比奴婢我清楚。”
“何况,爷身边儿可还跟着陈策,张万邦的大同军就在山西,就算真出了什么乱子,也不算什么。”
“诸位主子,就欢闹一些,不论廷上怎么闹,后宫只要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