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枝条上迅速萌出了花骨朵儿,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生长。眨眼间,一朵烂漫的桃花便已颤巍巍开在了枝头。
红得大胆又热烈,像渌真的盈盈笑颜。
果然,体内的木炁也随之变得充盈,已然能够跨过时令的桎梏,催生出春日桃花。
渌真攀上枝头微微一折,这朵桃花便落在了她的手中。
“小木头,你过来些呀。”
李夷江寒目微微眯起,似乎对小木头这个名字还不是很习惯,有些许不满。却也乖乖地走过去,面朝渌真:“你要做何事?”
渌真露出了个狡黠的笑容,并不回复他的问话,而是微微踮起脚尖,将这只初绽的桃花簪在了李夷江的白玉冠上。
簪好后,渌真后退半步,上下打量了片刻,满意地拍拍手:“不错,寡淡的小木头有了颜色后,比先前靓多了。”
李夷江面上素来冷清的面具有些开裂,他眉眼微敛,偏首看向桃树空荡荡的枝头,眼中仍然停留方才少女以木灵力催开出桃花的模样。
她探出手,腕骨细得好像一折就会断,一注青幽的绿光如潺潺流水般从指尖倾斜而出。此时天寒地冻,可她所立之处,恍惚间像是占有着全部的春天。
李夷江感到被抹额覆盖着的眉间又开始有了灼烫之感,这种近乎快感的痛觉,让他有了强烈想要做些什么的冲动。
这么想着,他便也这么做了。
渌真刚及筑基,境界尚未稳固,能以灵力浇灌出一朵桃花已属天赋奇才。
而他处金丹后期,灵力更为广博充沛,理应还给她一场更盛大的春日桃花。
李夷江扬袖一挥,数道蓝中带着微绿的光束从他身后射出,悉数注入面前的桃花树之中。
顷刻,树冠大震,成百上千朵泛着水色的桃花齐齐在枝头盛放,夭夭灼灼,比之纯粹的深浅红色,更多几分妖异的瑰丽。
渌真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住,她从未想过有人能以水炁入木,继而催生出蓝粉色的花海。
一阵风过,桃花雨纷纷而落,盖满渌真的头顶与肩头。
李夷江抬手,将她头上的花瓣轻轻掸开。
渌真的目光落在李夷江的手上,一脸震惊,全然不敢相信方才为她拂去桃花瓣的,是那块冰凉凉不近人情的小木头。
被她的目光所逼视,李夷江终于迟来地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他竟然不顾灵炁相悖,生生催开了一树桃花!
李夷江脑中轰地一下变得一片空白,他甚至能窥见渌真眼中的自己,想象中一定心虚又局促,
他慌乱地背过身去,胡乱扔下一句话:“还……还你的。”
而后手忙脚乱地召出了遏川剑,一跃而上,御剑疾飞,很快消失在了云端。
远去的背影,同样是乌发白袍,唯有头顶那抹灼灼桃花红,分外夺目。
直到再也看不到李夷江的背影,渌真才确认,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也不会再出现在下一处拐角后的树荫下,磨磨蹭蹭地赶路,假装不是在等她。
怦怦、怦怦。
渌真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那儿好像有什么东西马上要跳出来,狂蹦得厉害。
“啊——”
朱翾的哈欠声在背后传来,她揉着惺忪睡眼苏醒,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仍然在满庭芳附近。
“啊呀?!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还在这里?真真,你直说,别怕我难过,你告诉我,是不是就算我转移到了勾琅剑里,还是逃不脱禁灵的限制啊?你直说,我不会怎么样的,我不会哭的,我,我,啊呜呜呜……”
被朱翾一顿大呼小叫地打扰,渌真感觉自己怦怦跳的心脏直接骤停了一拍。
她无奈道:“没有的事,你别担心。”
“呼!那就好,那我们怎么还不……咦?你筑基啦?”朱翾清醒之后,终于注意到了渌真的变化,一转头,又发出更大的惊呼,“哇,这是什么!”
身边的这棵水色桃花树仍在迎风飘摇,落花纷纷扬扬如大雪,转眼已是满地蓝粉。
朱翾一瞬走完了全部的脑补流程,深受感动:“真真,这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吗?”
“呃,不是,其实,这是……”渌真支支吾吾不知从何开始解释好,朱翾已打断了她的话头,三寸长的身体扑在她肩头,脸埋在衣服中,闷声道:“我真是!太感动啦!”
“好吧,也,也不用这么感动。也,也就那样吧。”渌真艰难地在肩头悬浮着拍了拍,权当是安抚朱翾了。
此番被朱翾误会,将李夷江的功劳昧下,她实在过意不去,只能默默下定决心,今后再补给朱翾一个真正出自自己的礼物。
至于李夷江,等能见到他再说吧。
他刚刚离开时一步恨不能迈三千里的模样,让她有种预感,大抵两人这次又要同前几个月一样,成天碰不上一面。
……
月凉如水,斜穿菱窗。
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