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脉依灵山山脉而生,是决定一座山灵气的主要因素,灵脉一断,久而久之,山上的灵气便会消散。随之而来的,是镇山阵法失效,灵树枯败,灵草不生,灵禽四散,灵兽奔逃。
支撑一个宗门的根基就此断裂,沾染灵气的辅山与主山一道成为世间最普通的一座土石山。
而现今修真界所有大型灵山都被各个宗门所占有,他们不可能再找到第二座如此庞大的灵山。
最后,衢清宗就会彻底消失在世人眼中。
万年来,宗门想过许多办法延续灵脉,但也不过只是延缓了灵脉崩坏的进度。
昨天之前,这一消息尚且只局限在长老和核心弟子之中,但西山陲的崩塌,将此事翻到了明面上。
渌真冷笑一声,旋身问道:“你可曾想过,为什么西山会土崩瓦解?依你的说法,即便灵脉寸断,也不过只是令衢清诸山沦为普通山脉,何至于垮塌?”
李夷江被她问住了,面色稍沉,也思索起了她话中之意。
渌真并不需要他给出答案,她放眼望向山间深处,仙鹤拍打着翅膀渐渐隐匿在云蒸雾绕之中,偶有传来山涧泉水叮咚,好一处仙乡乐土。
“因为你们所谓的延续灵脉,是借缚灵球与灵孤水,将不知多少灵体困于山底,抽取他们的灵气以供山上的人修行。为了在藏住它们,将山底掘得空空如也,焉能不塌呢?”
“灵体?”
李夷江对这词并不陌生,鬼是灵体,魂魄也是灵体,乃至剑灵器灵,均属于灵体。其中多数是天地间自然化生,少数是大能修士生生炼制。
灵体的修行方式与活人不同,但达到一定阶准后,也能与普通修士无异。
因此凡非恶灵,均被修士视作道友,不敢轻易驱驰。
而抽取灵体的灵气,无异于将一个活生生修士的灵力从经脉中抽出,手段毒辣,乃逆天之举。
李夷江被渌真的话震惊得无言以对。
但渌真和他都误会了一处。
衢清宗到底自诩名门正派,绝不做宵小之事。他们所做的是用“恶灵”为阵眼,以诸般法宝入阵,以阖宗长老之力重捏一条灵脉。
只是在判定“恶灵”一事上,成了衢清的一言堂。
“不过看在你比那老头儿敞亮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指望你带回来的这一团息壤补葺灵脉,根本就是白日梦。”
“可息壤不是生生不息,无限增长吗?”
渌真眨眨眼:“你不妨去问一问息壤,它生长的速度,能不能赶上灵脉崩坏的速度?”
李夷江不言。
渌真拿他这样子没办法,叹了口气:“也不必沮丧,一团息壤虽然力薄,但世间有一种水,与息壤相和后,能够极大增强它的韧度,或许堪堪能修补灵脉。”
“什么水?”
渌真眼睛乌黑,天光透过柏枝,照进她眼里,一丝光亮也无。
她听到自己冷静地回答:“缉水。”
没想到李夷江反过来追问道:“什么是缉水。”
渌真失语了,她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没听说过缉水。只好一把拉过李夷江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下“缉”字。
“这个缉水,你没有听过吗。”
李夷江仍然一脸迷惘:“未有耳闻。”
渌真绝望了,这可能就是天要亡衢清宗吧!她因为死在缉水之中的缘故,倒是对此类水极为熟悉,假以时日,不是不能找到缉水的替代品。
但她总不太乐意为桓越留下的这个宗门鞍前马后。
等等,桓越?!
渌真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缉水在当年乃修真界第一长河,赫赫有名,就算再怎么断流易道,也绝不至于没能在后世留下一星半点儿的名字。
而另一个和缉水情形相似的,是桓越,他也没有把本名流传于后世。
或许她该走这一趟。
渌真改了主意,道:“我知道怎么找到这种水,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好了,得到你想要的回答了,总能回去交差了吧?不过……”
李夷江猛地抬头看到,紧张地等待她下文。
“不过你得先送我下去!”
李夷江失笑,径自召出剑来:“即便你不说,我也会送你下去。”
像来时一样,渌真立在他的前方,迎风而下,青丝四散,其中几缕拂过李夷江的脸庞,麻酥酥的。
他突然开口:“你今天为什么……”
后边的话弥散在风里,听不分明。
渌真回头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李夷江没有再追问,额间朱砂又在发烫,他突然明白了,也许自己要的不是她回答为什么突然就不大同他说话了。
他更该问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对她的态度耿耿于怀。
五炁居外,渌真依旧灵活地翻身下剑,一回头,李夷江已旋身离开。
她猜李夷江只怕是急着回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