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真半松开他的胡子,扯着问不知在石凳上落座:“你为老不尊,欺负小孩儿!我为何要尊敬你?”
“我欺负谁了?”
“你欺负我和小木头!”
手下一紧,又扯断了问不知三根胡须,心疼得他再不敢多说废话。只好一五一十地将无情散的事情同渌真说个清楚。
“……总之,是夷江要修我相道,可你却撩拨他,引得他道心不稳,是以我才对他用了无情散。你若是有脾气,也休要迁怒他,都是老夫一个人的主意!”
问不知仍然觉得自己做了个十分正确的决定,只当渌真是小儿女情绪上头来,不识好歹,依旧理直气壮地指责她。
“这无情散的效用我也同你说了,倘使他记得你还好,可他偏偏忘了你,这岂不更加说明你对夷江的影响之深?要不是老夫我火眼金睛,英明神武,今日哪还有分神期的他?早折陨在了劫云降下的天雷里!”
这是渌真第一次从侧面得到证实,李夷江分明对自己也有意,这个发现让她有些不合时宜地翘起嘴角。好一块会装腔作势的小木头,面上不显山不显水的,若非无情散,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可知道又有什么用!全被这臭老头一包药散下去,统统抹除了。
想到这儿,刚刚勾起的嘴角便垮了下去。
她有点儿,不,是十分生气:“你休要欺负我不懂你们所谓的‘道’,既然此道要证得本我,他连自己生命中的一段经历都能忘记,谈何找到‘我’呢?人之所以为人,是由种种过往经历所铸就,我们现今活着的每一日,都是对往昔的注解。你不由分说剥去了他的一部分记忆,只会在他证道路上平添坎坷!”
问不知被渌真这段话唬住了,细细琢磨起来,甚至觉得此番话十分有见地。
“你说得似乎有那么点儿道理,”他摸上唇边翘起的小胡子,思索,“可是修我相道的修士,若被浮华情仇迷了眼,同样不能证道,若是不能无情,何以解之?”
“以无情入道者,自然要斩断情根。但以我之见,我相之道,应是纵浮云掠眼,依旧能明辨本真。要在种种爱或恨中体味,而非躲进清净无情之中。”
人生于世,要认识自己,又怎能无情?
问不知恍然大悟,看向渌真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肯定,这个准徒弟不但修为了得,对“道”的感悟同样深刻,实在深得他心。
渌真见状,继续往问不知的心头添了三把火,疾言厉色地恐吓他:“所以你以为你做的这些是为了李夷江好,却实则是害了他啊!”
问不知大惊失色:“啊?!BaN那可如何是好?”
渌真眼睛轱辘一转,巧黠笑道:“唉,那就只能我多费些累,帮你弥补这个过失了。你把他交给我吧。”又伸手至问不知面前,“对了,再给我一份主山往来通行的许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头更疼了,所以只有一更啦。没能写到男女主互动,小江只能打卡露个脸,下一章咱们就踹开糟老头子,实现自由恋爱!
——
第62章
问不知本意想拿捏渌真, 却不料反过来被她安排得明明白白、服服帖帖。
当问不知将自己门下的通行灵玉交到渌真手里,又为她指明了李夷江的住处方向,并亲自把她送出门后。他极目远眺, 目送着渌真神采飞扬的背影,忽而愣住。
在一开始, 他是想干什么来着?
渌真可管不了那么多,她得意地将灵玉在手中上下一颠,今后纵她不入内门, 也可在主山任意来去,已经算得上是她小敲了老头儿一笔。
至于小木头那儿,有些棘手,但她业已有了初步的计划。
无情散, 说来唬人,可人本多情, 区区药散怎能逆天性而行?她相信,只需一个引子, 那些被刻意抹除的记忆,便能再次复现。
等到那时,当小木头发现自己的心意早已被她知晓, 又会是怎样一副神情呢?
她有些期待了。
可出师不利, 首战未捷,她好容易才寻摸到了小木头的住处, 却结结实实吃了一顿闭门羹。
通行灵玉能让她在主山各峰间畅行无阻,却无法助她打开眼前这扇门。
她径直上前拍门, 将木门上的菱格拍得震天响:“李夷江!李夷江!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我知道你在这儿!”
咔哒一声,李夷江推门而出, 渌真没有提防,骤然失去重心往后倒去。
遏川剑瞬时出鞘,剑柄将她一拦,拉正了渌真的身子。
“所为何事?”
她还来不及心潮澎湃,便被这冷淡的声音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完了完了,小木头真的变成原先那副言简意赅的模样了!
渌真清了清嗓子,也学他板正着脸,道:“是这样的,你师父说你闭关之后余毒未清,把你暂且交给了我,拜托我替你清毒疗伤。”
李夷江沉眉:“余毒?我并无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