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厅,父子二人居然比她们先到。
江晚芙自然再顾不上旁的事情,虽碍于公婆在场,却仍是悄悄打量着陆则一番,见他面色如常,不像是受了责罚的样子,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地。
永嘉公主坐下,发话道,“既是家宴,就不必站规矩了,坐罢。”
其实江晚芙压根没站过规矩,但永嘉公主这么说,大约也是因为公爹在的缘故,她便也屈膝谢过婆母,才在陆则身边坐了下来。
用过午膳,江晚芙便和陆则并肩出了明嘉堂。小夫妻一走,永嘉公主便也起身,朝陆勤点了点头,去了书房,抄了一卷经,就到用晚膳的时辰了,嬷嬷进来请她,永嘉便应声起来,边吩咐了句,“派人明日送去玄妙观,请妙远道长替我供上。”
嬷嬷应下,安排下去。
到夜里,永嘉照旧与陆勤同榻而眠,她闭着眼,有些累,不怎么想说话,但陆勤却难得开了口,“白日里,听下人说,你去琴室了?倒是许久没见你抚琴了……”
永嘉睁开眼,视线落在屋内闷青的帐子上,像是想到了什么,“嗯”了声,又摇摇头,“这么多年不谈,早就手生了。江氏想学,我便教她,她悟性不错。”
陆勤一顿,本来要说的话,被他咽了回去,转而道,“你倒是很喜欢江氏。”
永嘉点头,“她是个好孩子,待长辈孝顺,对二郎,也是一心一意。”
陆勤听了,没作声,他不开口,永嘉便有些困乏,闭眼要睡,迷迷糊糊之间,感觉一只手落在自己的腰上,她累得厉害,实在没精力做哪些事,刚想开口,却听男人道,“知道你累,睡吧……”
永嘉实在懒得折腾了,闭眼沉沉睡去。
……
江晚芙和陆则回到立雪堂,仆妇抱了披风下去,二人便在内室独处。
陆则今日不去刑部,就随手捡了本书,起初还没察觉,一翻开,却是一顿,眸中泄出点轻微笑意。
江晚芙在他身边打络子,见状瞥了一眼,是她看到一半的话本,眨了眨眼,替丫鬟们解释,“大概是我随手一放,丫鬟不识字,还以为是你的书,便收在一起了。”
陆则转过脸,见小娘子认真替丫鬟开脱的模样,心里倒是无端有点软,嗯了声,没打算追究,只道,“无妨,只是怕你看到一半,找不到了,心里惦记得慌。”
这话说的江晚芙脸上一红,她先前是闹过这样的笑话。但也不能怪她啊,她知道自己容易惦记事,便每回看话本,都刻意挑能从头到尾看完的,结果混进了本只出了一半,还没写大结局的,她看着看着,忽然就断了,可不是要惦记着嘛……
“夫君又笑话我……”
她从前觉得陆则可正派可君子了,但两人亲近了之后,才发现,陆则大多数时候的确又正派又君子,但就是偶尔会来那么一句,逗得她脸红耳赤,偏偏她还说不过他。
陆则在刑部断案,那些巧舌如簧的讼师,都未必说得过他。她一个女子,自然更说不过他了。
陆则倒也不就着这话朝下说,将话本放到另一边,沉吟片刻,开了口,“阿芙……”
江晚芙早忘了刚才的事情了,她是个不怎么记仇的人,抬眼看他,“夫君要说什么?”
陆则垂下眼,淡声道,“这几日,刑部很忙,我怕是要去刑部住几日,大约七八日,最多不超过十日。”
江晚芙听得一愣,第一反应便是有些不舍得,但她到底懂事,便也点点头,“好,明日起还是?”
陆则道,“明日。”
江晚芙也没心思打络子了,放到一边,起身道,“那我去给您收拾些衣物,先前听您说,刑部蚊虫多,还有老鼠什么的,眼下虽是冬天,但也还是有些的,我叫人抓紧赶制床帐子出来……”
她说着,便起来要去叫惠娘,陆则见她那副有点慌的样子,起身拉住她,拥到怀里,江晚芙一怔,便也乖乖给他抱着了。
二人安安静静抱了会儿,江晚芙才瓮声道,“都怪你,怎么不早点说啊,这会儿都要来不及了……”
陆则“嗯”了声,也不解释,“怪我。怕你不高兴,一直没说。”
江晚芙本来也就是很不舍得,听了这话,居然红了眼睛,她觉得自己从前没有这么离不开谁的,就是离开苏州的时候,都没有舍不得得想哭,偏偏对陆则,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真的离不开了。
大约是陆则待她太好了。
两人抱了会儿,江晚芙觉得自己情绪平复了,便从男人怀里轻轻挣开,说要去收拾了。
陆则这回倒是没拉着她,江晚芙便带着仆妇忙碌了一下午,抓紧时间赶制出了一床厚厚的帐子,老鼠都难咬破的那种。又收拾了一整箱的衣物,驱虫的香囊、止痒的药膏、安神的药枕……零零散散,又捡了一箱笼,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一直忙到夜里,才算空闲下来。
第二日,一如既往送陆则出门,往常寻常不过的事情,换了今日,却有点难熬,她甚至有点想问问陆则,自己能不能去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