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的规矩很严,本来休沐也只有一日的。但到傍晚的时候,府里就得了消息,说国子监前脚将学子们放走,后脚他们平日里住的学舍就塌了。毕竟是几百年的宅子了,前朝时候所建,一直沿用至今,其间虽有修葺,但大梁开国皇帝巡视国子监时,曾赞赏其阁楼花树有古朴之风,代代祭酒就差把古朴写在匾额上了,都秉承着“缝缝补补”的作法。
不过依旧很美,有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不怎么喊得出那声母亲,总觉得把永嘉公主喊老了。
她说着话,又看向永嘉公主,不知道是她看错了,还是如何,总觉得永嘉公主,似乎有些清减了。
陆致也停了下来,与她隔着一段距离,双手背在身后,语气温和,“二弟妹刚从母亲那里出来?”
下着下着,时间打发得就很快了,一盘下完,外头天都黑了。
江晚芙同裴氏关系不错,两人间也没什么龃龉,听了陆致这话,倒替她开脱了一句,“大嫂身子重,母亲也是体谅她,特意让她在屋里休息的。”
按他说的,西山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本来山体就因地动而松动,再加上经日的雨水,更是泥沙俱下。西山附近的村镇地势低,先被掩盖,又被高处而来的水所淹,伤亡惨重。
江容庭喝着姐姐给他熬的甲鱼汤,点了头,“我听阿姐的。”
多年下来,官邸老旧,再加上这几日的暴雨,学宫还好,后院的学舍却是塌了大半,据说一整面墙都倒了。
江容庭笑眯眯,“膳房采买的管事跟我说的。我给他孙儿取过名字。”
走在前面的,却是陆致。
江晚芙听得有趣,“你不是在国子监念书吗?哪里打听来的?”
用过晚膳,江容庭就走了,天色还早,江晚芙去了趟明嘉堂,陪永嘉公主下棋,还带上了叫人去又买了一份的凉糕,道,“儿媳今日头次吃这凉糕,觉得很开胃,尤其是配上桂花酱,母亲也尝尝。”
“……在这么封下去,定然是不行的,内城的粮食倒无妨,但蔬菜之类的,大多从外城进。就这几日的功夫,菜价都翻了一倍了。”江容庭有条不紊说着,像个商户一样。
嫂尝尝。”
路只有一条,都看见了,自然是不好连招呼都不打的。大伯子和弟妹虽然要避嫌,但也没有到见面都不打招呼的份上。
第117章
江晚芙是嫂子,跟小叔子其实不大熟。尤其是最小的陆机,她连话都没怎么跟他说过,偶尔几回,还是陆机问她阿弟的事情。不过可能是她给他送衣物,他就要还礼罢,江晚芙也就点点头,含笑应下来,“那就多谢四弟了,我一定尝尝。”
陆致听了这话,却忽的笑了一声。他笑得很突然,江晚芙觉得很奇怪,她也没说什么吧,但等她去看陆致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收起了笑,态度和平日一般无二,“二弟妹一贯孝顺,二弟不在,母亲难免觉得孤独。倒是我同婉柔失职了。”
江晚芙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小巧自家阿弟结交人的本事了,指不定以后他们江家,还真能出一个大官呢。
江晚芙听了这消息,觉得有些后怕,幸好赶上了休沐,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她道,“那这几日,你就在府里待着吧。我叫人给你收拾个书房出来。”
而伤亡都还是其次的事情,灾后的处置,才是最难的。百姓需要安置,尸首需要处理,还有牲畜、鸡鸭等,重建都是后头的事情,常言灾后必有疫,西山离皇城不近,但也算不得远,且内外城一贯是相连的,如今也已经封城好几日了。
江晚芙起身告辞,主仆两个出了明嘉堂,惠娘手里提着个灯笼。夜里已经没下雨了,不过风很大,吹得人身上有点冷。走到一半的时候,就看见远处一团昏黄的光,一点点朝前挪,直到走近了,才看清楚,那团光,是一个拎着绉纱灯笼的小厮。
江晚芙点头,轻声解释了一句,“嗯,我一人待着也是无事,索性去叨扰母亲。”
陆机一走,江容庭便开口,说起西山的事情。
永嘉倒是很给面子,马上就叫人装盘端上来了,雪白的凉糕,金黄的桂花酱,色泽莹润,光是看着,便很赏心悦目。永嘉吃了一块,婆媳俩又开始下棋,你来我往的。屋里点着蜡烛,幽幽的烛光,角落里摆着一个细颈的白瓷花瓶,插了一束芍药花,除了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屋里静悄悄的。
看到陆致,江晚芙微微一怔,她仿佛有些时日没有碰到陆致了。其实在一个府里,多多少少总能遇见的,不过多半是大家都在的时候,她也不会刻意去看他。
说着,就叫纤云收起来,还包了些一口酥和云片糕做回礼。
江晚芙停下步子,跟陆致福身见礼。
甲鱼汤虽补,江晚芙也常常熬,但她自己是不爱喝这种汤的,总觉得看着有点吓人。她也没什么胃口,就夹了一旁的凉糕,沾着桂花酱吃,甜津津的,意外地很开胃,也不腻。但她也只吃了一块,就放了筷子了。
说罢,她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就主动告辞,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