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芙见状,主动开口,“我送送您。”
惠娘几个撑着伞,她们走到庑廊下,仆妇们便放缓了步子,落后了几步。
雨还在下个不停,庑廊翘出去的廊檐,成串的雨往下落,几乎连成了一条线。江晚芙看着廊檐下的雨,有些出神。她想到陆则,这么大的雨,路上湿滑,行军不便,幸好她这几日跟惠娘几个,给他赶制了足够多的衣裳,便是要换,也足够了。
陆老夫人看她不说话,倒也很理解,她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感同身受。
一直走到福安堂,两人进了正屋,江晚芙要走的时候,陆老夫人才开口,她握着她的手,那双苍老的眼睛里,是历经世事的沧桑和睿智。她的声音也很温和,不像是长辈的训诫,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显得格外的慈祥,让江晚芙想到自己的祖母。
“陆家的男人,没有一个贪生怕死的。你既选了这样的男子做夫君,便要陪他一起走下去。心里越是担心,越不能露出一点胆怯,他们在外,是保家卫国,所以,家里不能乱,知道麽,阿芙?”
江晚芙微微一怔,眼眶涌上一股热意。
她其实一直很敬佩祖母,她嫁到陆家几十年,从送自己的夫君,到送自己的儿子,如今到送自己的孙儿。她永远站在人群的最前面,面带骄傲地,送他们出征,从容镇定,哪怕一言不发,也让人从心里生出一股信服。
她当然要陪陆则走下去的,他做什么,她都会陪着的。
“多谢祖母教诲。”江晚芙后退一步,屈膝福身,“阿芙知晓了。”
陆老夫人看她神色,终于颔首,轻声道,“好,回去吧。别淋雨……”
江晚芙应下,服侍老太太躺下小憩,才出了福安堂。回立雪堂,衣衫到底是湿了,她进屋换了身衣裳,再出来的时候,走到窗户边,就看到屋外庑廊下,几个小丫鬟正跟着嬷嬷缠绣线,穿着青色的褙子,五颜六色的绣线。
惠娘进屋来,看见窗户开着,上前关了,端着姜茶过来,低声道,“夫人今日起得早,屋外到处都湿漉漉的,也没处去,不如喝了姜茶,歇一会儿?”
江晚芙不困,喝了姜茶,索性叫丫鬟点了蜡烛,自己坐在窗户边,继续抄那日抄到一半的经书。
本来这几日该抄的,不过因为陆则要去保定,她便带着仆妇们给他收拾行李、赶制衣物,陆则的衣物基本锦袍之类的,虽穿上很是清俊合身,但却不如棉袍耐穿耐脏,她们忙了几日,才堪堪准备了些。
至于抄经的事情,自然而然就被耽搁了。
江晚芙抄得很认真,起初还被雨声所扰,心里乱糟糟的,抄着抄着,心就静了下来。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老太太和永嘉公主都喜欢抄经,一个人,若是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便会将希望寄托在这些事上。
神佛道巫,无论哪一种,漫天神佛菩萨,哪一个都好,信女别无所求,只求夫君平安。
剩下的半卷经,江晚芙抄了近一个时辰,一直到最后一个字,她搁下笔,才觉得手腕有点酸疼。桌上摆着的蜡烛,也有点暗了,她找到花剪,修剪去一截灯芯。
可能真是抄经有用吧,不到中午,雨便渐渐小了,等到用过午膳,雨已经彻底停了。
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新,整个院子里的花草树木,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越发碧绿可爱,江晚芙还特意去看了葡萄藤,惠娘细致上心,除了一串被雨泡得发烂,剩下的四五串,都长得不错。
下午的时候,江容庭跟陆机过来了。今日是休沐,国子监规矩严,那么大的雨,都不准他们回府,两人刚回来,就直接过来了,还穿着江晚芙叫人送去的衣袍,并肩进来,个子一般高,像是兄弟一般。
因有小叔子的缘故,就在暖阁见客的。陆机进来后,很是恭敬,唤她二嫂,道,“多谢二嫂送去的衣服和药,很是派了用场。”
江晚芙倒不居功,喊他们坐,“用得上就好。”丫鬟进屋来给他们奉茶。
陆机捧着茶,喝了一口,喝茶的时候,忍不住抬眼去看上首的二嫂,他看见她,就想起有一回他下学,在池塘边看见她,二嫂带着姚晗,教他喂池塘里的锦鲤。他过去跟她打招呼,她还给他递了一把鱼食,他那个时候很累,但不知道怎么的,像是挪不开步子一样,便一把鱼食都洒了,才跟她告辞。
可能说起来,别人都不会信,他有的时候,心里很羡慕姚晗。虽然他无父无母,但二嫂待他如亲子一样。至于他,他知道的,嫡母心里很厌恶他,三房要是有嫡子,轮不到他来挑担子。就像二嫂会给江容庭送衣物和药,嫡母是绝不可能想起他的。
幸好,三房没有嫡子。
他这个庶子,才能跟嫡子一样进学,他还主动跟江容庭亲近,其实他什么时候亲近过谁,还不是为了讨好二哥罢了。
毕竟,二哥才是以后国公府当家做主的人。
几人说着话,等到要走的时候,陆机才把自己带来的糕点拿出来,摆在桌上,道,“刚从路上回来,看见一家铺子在卖凉糕,便送些给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