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茶水和几样糕点就送上来了。糕点样子很好看,其中就有一碟子莲子糕。软糯的皮,裹着浅绿的莲子馅泥。
赵氏实在不是个能言善道的人,她是个能不开口、就不开口的人。永嘉公主的话也不多,但江晚芙觉得,两人给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永嘉公主只是因为身份尊贵,不善于或不习惯于用言辞表达。但赵氏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她对什么都不上心,所以什么也说不出。
同这样的人交谈,很要些精力。
江晚芙不算擅长交际的人,但也琢磨出些窍门。如她同阿瑜这般亲如姐妹的,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无需刻意找话题。但倘是不那么亲近的,年龄相仿的,如她同大嫂,便谈些莳花弄草、得了什么茶、学了什么新绣法之类的闲话,另外大嫂有孕,这个也是可以聊的。倘年龄差了些的,就谈孩子、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总归就是找对方感兴趣的说。
但跟赵氏,她过去的这些经验,就全用不上了。
江晚芙也聊得很吃力,等到要走的时候,她也是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
赵氏居然起了身,对她道,“我送送你。”
江晚芙是晚辈,自不好叫她送,忙道,“三婶不要客气,我……”
“走吧。”赵氏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很轻地说道。她的嬷嬷见状,赶忙给她披上一件薄薄的披风。不等江晚芙推辞,赵氏就走了出去。
江晚芙只好跟上她。
送到三房的月门口。三房附近种的最多的,是黄榆叶梅,这种花又叫棣棠花,青枝秀丽,开的花是金灿灿的。
江晚芙看那些花,觉得开得很好看,三房看上去很冷清,但这些棣棠花却开得很好,给人一种热热闹闹的感觉。
赵氏停下步子。江晚芙轻轻屈膝,柔声同她告别,想了想,还是道,“眼下时疫已消,京中也多半太平了,三婶若是得空,出去走走也是好的。我看书上也说,人就跟鸟一样,闷久了,会不舒服,得出去看看走走,心情舒畅了,身上也能舒服些。”
赵氏倒一愣,她抬起眼,一直垂着的眼皮,也抬了起来。她看着面前的江晚芙,看见她的脸,拢在夏日的阳光里,眼睛是乌黑的,像宝珠般晶莹。纤细脖颈处,有几根碎发贴着颈侧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的肌肤下,隐约可见流淌着血液的血管。
真年轻啊……
赵氏也不知道自己是羡慕,还是嫉妒,亦或是别的什么情绪。她茫然地没有回话。
江晚芙却以为她是嫌自己多事,她倒也不后悔说了这话,既是一番好意,说了就说了,赵氏不领情,那是她的事情。她却不能因为她不领情,就不说了。她抿抿唇,轻声道,“那我就回去了,三婶。”
赵氏听了这话,下意识点头。看人渐渐走远了,她也没动,还是嬷嬷看她一直站着,怕她受凉,上来叫了句太太。
赵氏才如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但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
江晚芙这边,刚才陆三爷的随从来传话,三爷要留阿弟吃饭,陆机也在,况且又是在府里,江晚芙倒并不担心什么,点头答应了。如今回去的时候,便只剩她跟惠娘两人了。
两人走得不快不慢,慢慢说着话,倒是这两个月以来前所未有的惬意和心安。
惠娘道,“先前府里事多,奴婢便一直没跟您提。刘管事他来跟奴婢打听纤云,听他的意思,是替他儿子相……”
自江晚芙接手中馈后,底下管事几乎没怎么动,一来像国公府这样的地方,就是个下人,做到管事的位置上,也是很有些本事的,二来她并无私心,没打算从中公捞钱,既然没这个心思,那管事是不是她的人,就无关紧要的。只要活不出错,她便容得下他们几个。
也因着她这做法,几个管事摸清她的态度后,做事反倒比以前更积极了,隔三差五都来找她汇报,毕竟,倘若她扶一个自己人上位,那唇亡齿寒,其他几个管事,为了自己的利益,私下肯定会联合起来,怕她夺他们手里的权。但她大公无私了,几个管事里,没有谁是她的“自己人”,那便人人都想做这个“自己人”了。
几个管事态度的转变,江晚芙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比起她去费力拉拢他们,倒不如让他们自己来表现给她看。她只需端坐钓鱼台,便可掌控全局。
这也算是她琢磨出来的御下之道了。
江晚芙想了想,“纤云自己怎么想的,你可问过她了?”
纤云跟菱枝跟了她这么久,她定是要给她们找个好归宿的。国公府的管事,走出去也是很体面的了,想必家底不会少。且刘管事是个聪明人,既然开这个口,就说明有这个底气在。
除去几个管事之间的明争暗斗,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惠娘见她问了,摇头,“还不曾问。”顿了顿,迟疑道,“……您不是说,对几个管事要一视同仁,要是把纤云嫁过去,这不就有了远近亲疏了,旁的管事心里……”
比起纤云跟菱枝,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