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撑住扶手,虚软的身子,一下子从圈椅里滑了下去,整个人重重地跪在地上,她已经病得走不了路了,只能用双手攀爬到江晚芙脚边,拉住她的裙边,低声下气,没有一丝尊严的乞求着。
“大小姐,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们姐弟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现在很后悔,我真的后悔了。我不该欺负你们没有母亲,我不该那么做……我害你们,现在报应到我的孩子身上了。江仁斌这么绝情,肯定还会再娶的,如果继室像我一样,谁来护着我的孩子呢?我死了,谁护着他们啊……”
杨氏喃喃地念叨着,眼泪沿着凹陷下去的脸颊,一颗颗掉到地上,瞬时便没了踪影。眼泪,是这世上最没有用的东西了,可一个母亲临死的时候,除了眼泪,又能给她依依不舍的孩子,留下些什么呢?
江晚芙垂下眼,看着杨氏形容枯槁的脸,绝望痛苦后悔的神色,想到的却是她的母亲。
她奄奄一息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杨氏这样,忧心忡忡地记挂着她年幼的孩子。她是不是会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嫁给这样薄情的一个男人?
江晚芙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这些,她转开脸,忍住想要涌出来的泪,“我答应你。”
杨氏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怔,继而灰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但很快便收了起来,像是怕惹恼了江晚芙,她会收回照顾弟妹的承诺,杨氏不敢有丝毫耽误,立马开了口。
“我生下眉姐儿和耀哥儿后,带着他们回娘家。父亲高兴得喝醉了,来看孩子的时候,说漏了嘴。他跟我说,顾氏还没有过世的时候,他忧心我的婚事,曾和江仁斌喝酒时随口提了一句,道,‘我那女孩儿样样都好,只是婚事坎坷了些。你要是没有娶妻,我倒真想把女孩儿嫁给你。’江仁斌却连推辞的话也没有。我父亲酒醒后,我为了此事去问过他,他却不肯多说什么了,只朝我讳莫如深地说,‘男子有些心思,可以看破,但不能说破。’所以我怀疑,顾氏或许一开始只是病了,但江仁斌听了我父亲许女的话后,动了心思。我父亲那个时候,还曾是他的上峰……否则,为何顾氏没有死,他便与我父亲搭上了。除非,他确定顾氏一定会死!”
杨氏一口气说完,停顿了一下,低声道,“大小姐,我虽然怀疑,却没有去查过,也不敢查。但你可以去查,还有一件事情,也是让我生疑的原因之一。顾氏过世后,当时伺候她病中的丫鬟婆子,全都或是发卖了,或是请离了。这实在很古怪,你母亲那样的人,对下人从无打骂,为何没有忠仆愿意留下。连她的乳母,姓黄,是顾氏的心腹,竟然也没有留下。倘若顾氏没有留下儿女,他们另觅他处,便也说得过去。可明明还有你、还有大少爷……如果你能找到当年伺候顾氏病中的人,那当年的真相,就能弄明白了。”
说完,杨氏整个人软了下去,像是泄了气一样,她面上很平静,有种认命的感觉,她笑了下,眼角深深的纹路,不知道她笑的是自己的命,还是顾氏的命,她低声道,“大小姐,你去查吧……我也很想在死之前弄清楚,他是只对我这么狠心,还是……一直如此。”
江晚芙没有再和杨氏说什么。
惠娘进来,命婆子搀扶着杨氏下去。白平已经安排了人,要在天亮之前,把杨氏悄无声息地送回椒聊阁。也是这几日下雨,椒聊阁松懈了守备,再加上白平安排了人假装成杨氏,才能将杨氏带出来这么久。
门被合上了,现在本来就已经很晚了,他们做的事情又隐秘,因此屋里屋外,安静得除了雨声,就没有任何其他声音了。
惠娘轻声劝她,“夫人,很晚了,奴婢服侍您歇息吧。”
江晚芙点点头,她整个人靠在圈椅里,后背虽然垫了靠垫,但她如今的身子太沉,坐久了便会腰很酸,后脊都是僵的。她觉得很累,累得不想动。但想到孩子,她又逼着自己起来了。
惠娘扶着她,服侍她躺下来,掖了掖被角,吹灭了蜡烛,正准备到下榻上坐下,今晚她不放心让别人守夜。刚坐下,却听到江晚芙的声音。她叫了她一声,声音很轻,带着点鼻音,像是小时候那样。
“惠娘……”
惠娘立马走了过去,屋里很暗,她摸到自家主子的肩,发现她是背对着她的,心里一下子也跟着一痛,“奴婢在,您心里不舒服,就跟奴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