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窦瑜坐下后,她端详了好一会儿,柔声说:“瘦了。”刚刚在席上不方便说话,她不着痕迹地将窦瑜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一颗心都要看碎了,有些后悔让这孩子吃了这么久的教训。
将煮好的茶放到她手边,文娥太妃又道:“当初我不为你求情,你可怪我?”
窦瑜摇摇头,端起茶盏,郑重道:“我已知错了,往后一定不再犯傻。”
文娥太妃摸摸她的额头,语重心长地说:“他亲口要圣上罚你,不叫你受这一次苦,你永远放不下他。”
“何况他那个祖母,眼睛长到天上去。”她对胡老夫人的嫌弃溢于言表,“你嫁过去也是被她磋磨,何苦来哉!”
见窦瑜捧着茶杯乖巧地喝,太妃眯着眼,说:“我要是有个亲孙儿,就叫他娶了你,让你做我的孙媳妇。什么胡王升李王升的,我看啊,通通配不上你!”
伤感的情绪转瞬即逝,窦瑜玩笑着反驳:“您怎么没有孙儿,宫里好几个呢。”
“宫里那些……”文娥太妃摇摇头,“嫁进宫里有什么意思,一关就是一辈子。”她斜眼看着窦瑜,“不是所有人都如我这般好运气,还能从那笼子里逃出来。”
窦瑜点点头,表示赞同。
文娥太妃笑着展臂把窦瑜搂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脊,和蔼说着:“你等着吧,师父定然仔细给你挑一门好亲事。”
第17章 闫家琴会 郭素认出了自己过去的爱马,……
窦瑜年初五才从宫中回来,因太后要留爱女徐月小住,她便也不得不随母亲留下。
听说姜九娘来宫里一遭吓出病来了,德高望重的老祖父姜国公抱着官帽进宫里哭诉,圣上气得罚了徐仪禁足,连皇后都一并斥责了,怪她教女无方。后宫里闹哄哄地过了一个新年,徐仪不服气,在寝殿里又哭又叫砸坏了不少东西,太后也跟着头疼。
窦瑜得知后心中有些愧疚,虽不是她害得姜九娘受惊,此事却也因她与徐仪比马而起。
二皇子徐显眼见亲妹妹受着罚,还有闲心命宫人给窦瑜送礼,传话赞她骑术过人,称若有机会一定要与她比试一番。母亲徐月听闻事情经过,只是淡淡地提点她别再闯祸。
唯有佰娘关切得要命。当日公主不许娘子们的随从跟进马苑,想到这位贵主子过去就常为难自家娘子,她急得不行,等到窦瑜全须全发地出来了,一颗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嘴上直念着“阿弥陀佛”。徐仪被圣上责罚,她还默默高兴。
不必等年后再去夫河山行宫将穿庭接回来,窦瑜才一归家,府中下人便来禀,说文娥太妃已特意派人来窦家送马了。
送马的仆人还带来了太妃的话,说穿庭养在行宫的马厩里憋闷久了,牵出去也从没有尽情地撒欢儿跑过,叫她记得多骑出去给它放放风。
窦瑜一得到通传立即独自赶去马厩里寻穿庭,见它与踏风的马舍相邻,一黑一棕两匹马相安无事,屁股对着屁股,都悠然地甩着尾巴。穿庭的毛被刷得油亮,一见到她靠近就不停地抬起颈子,用力碰撞围栏,发出高鸣声。
窦瑜忙隔着栏杆安抚它。
“好久不见了,穿庭。”过去她骑着它漫山遍野地跑,没想到会忽然分别一年有余。
另一边的踏风对她本没那么热情,起初看到她的身影只敷衍地抬抬眼,又继续抖着耳朵风卷残云般吃草料,可一见她与别的马亲近,反而亲昵地凑近栏边,温顺地伸出马头,示意她也来抚摸自己。
它原本的名字“惊雪”不知道有几人知道,为了避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窦瑜斟酌了一番还是决定让它从此以后就叫“踏风”了。
感受到踏风争宠的意图,她就只好先摸摸这一只,再摸摸另一只,又用两手分别抓着草料亲手喂这两匹马。
吃草料沙沙的声音在耳边响着,窦瑜自言自语道:“明日闫家琴会上一定会打马球,到时候带你们两个过去见见世面,松松筋骨。”
一主二马在马厩里增进感情,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小半个时辰。直到身后有响动传来,窦瑜才循声回头,与来人隔空对视了片刻,惊道:“郭表哥?”
与他几日未见了,没想到再见会是在这处马厩里。
郭素也很意外会在这里碰到窦瑜。他因要去外面办事,才会踏足此地。
窦府里的主子们若有事出门,需要用马,都会吩咐下人进马厩牵马。唯独他被怠慢惯了,才常自己过来。
等见了马厩里的马,他又是一愣。
“这马——”他慢慢走了过来。
窦瑜知道他认得穿庭,故而只向他介绍了踏风,笑着说:“它很漂亮吧!是我从宫中比马赢回来的,叫踏风。往后我就有两匹好马了。”
踏风还在认真地吃着窦瑜手上的草料。
瘦了很多。
郭素认出了自己过去的爱马,心中既震动又苦涩。忆起死前情状,眉间笼起一股戾气却又很快闲散了。
踏风的嘴巴还在不停咀嚼着,像个小孩子一样,湿漉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