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首浑身上下都蹭满了沙土,狼狈不已,也更加愤怒。本是来抢钱的,却险些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孩子刺伤,实在是奇耻大辱。
他也懒得同李蛮废话,提起弯刀大力一挥,直接朝他的脖颈斩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刀仿若凭空出现,旋转着划开空气,只来得及见寒光闪过,它就已经穿过了细窄庭院中站立的贼匪,将贼首握刀的右臂自手肘处齐齐砍断了。
趴在地上的李蛮被溅了一脸血。
那刀“铛”一声钉入他身后的砖石中,断手随之落在地面。
郭素高大的身躯站立在驿馆的大门口,将窦瑜挡在身后。
自他身旁两侧,及前院与后院相连的两条道,同时迅速涌出一大批穿黑甲的人,眨眼间就将这群贼匪团团围住,无须他下令,便将这群人利落地斩于刀下,空气中只余起伏不断的惨叫声和弥漫开来的血腥气。
最后独活的反而是那个贼首,正按着断臂疼得躺在地上打滚。
陆双羊若无其事地将手收回袖中。
李蛮回过神来翻身而起,拖着受伤的那条腿,又咬牙将匕首从自己手背中拔出,血瞬间涌出来染满了整个手掌。
他跪在地上使劲将匕首插/进贼首的脖颈中。
一下仍不解气,一边落着大颗眼泪,一边往他的脖子上反复刺去。
“阿蛮……阿蛮……”婆婆拖着瘫软的身体,爬过来用力抱住他,哭着说,“停手吧……”
那贼首早已经死了,在他的匕首下双目圆睁,死不瞑目,脖颈处血肉模糊。
李蛮瘫坐在地上,匕首从他颤抖不停的手中滑落,喃喃说:“祖母……我报仇了……我给爹娘报仇了……”
窦瑜听到哭声看向李蛮,她记得他。前几天这个少年还好心地告诉她表哥的去向。
郭素看了李蛮一眼,叫来茂娘:“带阿瑜先回院中吧。”
茂娘惊魂未定,小心翼翼地躲过地上大片横尸,颤巍巍地上前来扶窦瑜。而窦瑜看到这种惨烈的场面,说不怕是不可能的,但面上还算淡定。
李蛮听到了郭素的声音,呆呆地抬头看着他,然后站起身踉跄着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走到郭素面前停下,半晌,膝盖弯下来,跪在地上对他磕了一个头,哽咽道:“谢恩公救命之恩。”
郭素看着他,道:“不必谢我。”
窦瑜没有立即随茂娘离开,见李蛮满脸是血,掏出手帕,站在表哥身旁弯腰朝他递过去,轻声说:“擦一下吧。”
李蛮望着她,眼泪又滚出了眼眶,混着脸上的血迹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上,模样十分骇人。
他迟疑地伸手,但看到自己手上满满的血红,手指忙又缩回来。窦瑜看他犹豫,主动将手帕塞进了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中。
脏污很快浸透了干净洁白的帕子。
李蛮失神地看了一下,然后慢慢用它擦着下巴上滴落的血水。
他手掌上的伤也一直在流血。窦瑜看着都觉得疼,又说:“去我们院子里将伤口包扎一下吧。”
李蛮先是沉默,又低声道谢。
郭素望着院子里的景象,淡漠吩咐道:“清理一下。”
青云骑迅速上前来。
这一支青云骑如今奉郭素为主,当初随他夜袭牙帐,生擒图木格,对他极为臣服。
第61章 木雕 反正也已经送了簪子,索性再雕一……
前一刻还气焰嚣张的贼匪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见此, 方才还要同陆双羊买下茂娘的男人已经被吓得瘫坐在了地上,又畏惧又庆幸,面色如土, 衣裳下襟已经湿了一大片, 随后被同样惊慌的随从扶起来, 腿软得几乎站不稳, 要人扶着才能勉强站立。
婆婆也瑟缩着站在院子的角落里,看着这群穿黑甲的人沉默地清扫地面, 利落地拖走尸首, 又提水来冲洗了地砖上的大片鲜血。
他们没有带面甲,婆婆认出这些人来驿馆的时候还曾礼貌周全地对她笑, 平素与她问话时也十分温和, 有几人的年纪瞧着也不比她孙子大几岁, 可方才杀人却如砍瓜切菜一般镇定。
驿丞颤巍巍地来跪谢郭素, 不敢直视他,苦笑着道:“这群人为非作歹多年,城中百姓反抗不能。今日您惩奸除恶,当真是大善人!”驿丞迎来送往, 不知接待过多少路过的官商, 自以为眼尖目利,谁知这一遭竟看走了眼, 面前这位军大爷携车队入住时, 他还只当是寻常商旅。
现在再看这些人身上手上的甲胄刀剑,便知他们绝对是出身行伍, 周身是惯常刀尖舔血才能养出的气势。
边城是河州的缩影,此地秩序混乱,州境内更是不受大周管束, 疆域共分三卫,三卫各自为政,且各有指挥使。民风悍野,认为属地同牛羊,可以随时易主,只看谁的拳头够硬。上一任节度使乃本地军中推举,后在兵乱中被斩杀,群龙无首之际,右卫指挥使薛浑的势力渐渐覆盖了三卫,虽无节度使之名,却有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