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沉静,直直望着窦瑜。
许久不曾见过了,乍然一见只觉得陌生。窦瑜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最后尽数化为抵触,拉了胡贞一下,道:“我们走吧。”
“哦,好。”胡贞牵着窦瑜的手,与胡王升擦肩而过。
走得远了,胡贞为胡王升方才的冷淡找补道:“他性子便是这样,并非针对你。都来我们家许多日了,和我也只说过‘堂妹’,‘告辞’这种话,我已习惯了。”
又忍不住嘀咕:“人也病怏怏的,之前不知为何忽然病起来,怪严重的,吓得家里提心吊胆。”
她语气倒无什么恶意,半嗔半笑道:“这是瞧咱们河州山清水秀,跑来养病不成?”
窦瑜没有接她的话。
去胡贞院子里小坐了一会儿,等到开席后,二人又被下人引去席上。
今日的寿星胡老夫人也早已经入座了,按着云水郡中的习俗,整寿穿绿锦衣,箍着暗黄色绣了寿纹的抹额,手边放了支虎头杖。一时间四面庆贺声不绝,直到家中小辈们凑齐来为她拜寿,众夫人才各自落座。
窦瑜坐得离主桌非常近,胡王升距她不过两步远。
她垂眼看着面前放菜的小碟,没再抬头了。
她被胡贞拉着和胡家的一群娘子坐在一起。原本胡贞的母亲因郭素之故,想请她入主桌就座,但她不愿太过显眼,直接推辞了。这时其余人都起身去拜寿,她还是吸引了胡老夫人的注意。
“这位是?”她朝窦瑜看过来。
胡王升也借此机会,顺理成章地向窦瑜投来目光。
胡贞走过来将窦瑜拉起,带到胡老夫人身前,道:“祖母,这是兵马使郭大人的表妹秦珠。”
“瞧,生得可真是好。”胡老夫人一边对旁边的夫人们说着,一边伸出了手。窦瑜近前一步,将自己的手放入她手中。
与奉都城打过交道的胡老夫人相比,这位河州的胡老夫人从面相上便显得格外慈爱温和。
窦瑜对她说了句祝语。
胡老夫人听完又笑着夸赞:“样貌好,名字好,声音也这样好听。”
已经拜过寿的郎君们也没有久留,一一离开堂中,去前面席上了。
胡王升缀在最后,回头望。
只能看到窦瑜的背影。
走出去后听得前方有人在低声说:“你方才可看到郭大人的妹妹了?当真是好看。”
另一人示意他闭嘴:“叫郭大人知道你在外议论他妹妹,有你好看的。”
“我又不是故意去看的,她就立在那儿,郭大人就算知道了还能挖了我的眼睛不成?”
“可别提这些了,又叫我想起……”这人的声音更小了,“你听说没有,那江勤书死在家里,眼睛都被人挖掉了,实在可怕!”
“你亲眼看到啦?”对方还不信。
“我也是听人说的……”两人并肩越走越快,声音慢慢也听不分明了。
胡王升来时,郭素正坐在座位上,听到脚步声就辨出了来人,微微抬起头看他。
胡子岚还站起身,热情地要互为两人引荐。
“认得。”郭素淡淡阻拦道。
胡子岚想起郭素从前在奉都城为官,一拍脑袋:“是了,你们二人都曾在奉都城,年纪又相仿。”
但他现在是郭素下属,胡王升又是他侄子,显得差了辈分一般。
紧接着又察觉到两人的表现皆冷淡,胡子岚慢慢收了笑意,心里想着:不会是从前有什么过节吧?他越看越觉得是如此,他们二人表情看不出什么,但相似的冰冷态度已经代表了一些问题。
以防触了霉头,胡子岚连忙转开了话题。
不过他倒是多虑了,胡王升并不想与郭素起冲突,自顾自坐去了一边。全程只顾饮酒,一言不发。
胡子岚关切地提醒:“你身子不好,少饮些酒。”
但胡王升仍握着酒盏,辣口的酒水滚过喉咙,哑声道:“无事。”
另一边,等郎君们都走了,娘子们也坐回了原位。有夫人见胡老夫人还时不时看向窦瑜那桌,小声对胡老夫人打趣道:“既然这么喜欢,何不给自家孙儿说亲,向郭大人求娶他这妹子。”
胡老夫人自谦道:“我家那几个泥猴子哪里能配?”
想了想又说:“也就我那个侄孙儿算配得上。”
毕竟身份足够尊贵,又有样貌和才学。
……
寿宴结束后,窦瑜和郭素坐上回程的马车。
郭素落后窦瑜许多。他进了车厢,才发现她靠着车壁似乎是睡着了。
窦瑜在席上被劝着喝了一点酒,见风时还算清醒,没想到坐上了马车后脑袋越发昏沉,渐渐地眼皮便合上了。
后脑抵着车壁,原本只是想闭眼待一会儿,谁知还没等到表哥上车已经慢慢睡着了。
车帘盖得严实,车厢内微暗。马车已经跑上了回程的路,车身开始轻轻摇晃着。
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