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眼见要摔了,郭素出言提醒的同时伸出手,手背向上抬臂格挡在她身前。窦瑜来不及反应,用力握在了他的手背上,稳住身形。
她的手柔弱无骨,右手虎口处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衬得肌肤更加雪白。手心贴在他的手背上,令他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颤。
他的手很大,微凉。因为一路握着缰绳,手背潮湿。
仅一只手就将她托得稳稳的。窦瑜的视线顺着表哥的手臂向上,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是她最先移开了视线。
她默默松手后,郭素又自怀中掏出干燥洁净的手帕递给她。
“擦擦手。”他轻声说。
“擦擦手。”
窦瑜脑海里乍然再一次响起了这句话。她上身轻轻弹了一下,整个人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坐直了,手也不由自主地摸上了发痒发热的耳朵,用力揉了一下。
回房后她一直对着这条手帕发呆,上面的水痕早都已经干了。佰娘将滚烫的姜汤放在她手边晾着,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忍不住问道:“您是在看书,还是在看这帕子?”
窦瑜没有回应,书页的一角还在她指腹间揉搓着。
佰娘又凑近了仔细打量,见不过是条素帕子,连花草都没绣上一片,左看右看也没能瞧出这帕子的独特之处,于是道:“大人的这条帕子也没什么稀奇的啊?难不成是料子格外好?”
要论迟钝,这对主仆倒是很像。茂娘忍住笑,走上前将佰娘轻轻拉开了,食指压在唇上朝她“嘘”了一声,又道:“别打搅娘子看书了,来帮我挑棉线的颜色吧。”
茂娘的话反倒令窦瑜心中更多了两分心虚,她骤然慌乱,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嘴上说着:“这书无聊,我去换一本。”也不知自己在心虚什么。
不料因转身的动作大了些,她握入手中的那本书的一角不慎碰到了旁边叠着的一摞书。这些书原本就被她随意摞在一起,坐立不稳又被外力碰撞,向前倾倒下去连带着将烛台也碰倒了。
因雨后天还阴着,屋内昏暗,这才点上了烛火。
火焰顺着烛台直直往帕子上掉。
窦瑜惊了一惊,又急忙伸手去救被烛台压在底下的那条帕子。
这一动作可将佰娘吓了一跳,迅速将烛台扶起来,又去抓窦瑜的手,仔细查看后见没有受伤才后怕道:“不过是一条帕子罢了!您若被伤了手可如何是好?”
“无事。”窦瑜敷衍应着,一双眼睛只顾看着帕子上被烛火烧出的一个小小的洞,皱紧了眉头。
“表哥的帕子……”
佰娘也看到了灼破的地方,主动说着:“奴婢来补一补吧,这么小的洞,几针便能补好了。”
窦瑜却将帕子收了,飞快道:“我自己就可以。”
……
第二日一早祖孙三人又同坐一桌用饭。
起先窦瑜还觉得气氛如常,胃口也不错。郭素在桌上话本就少,静静吃着,除了偶尔停下筷子认真听她讲话外几乎不言。
直到听见身旁的祖父清了清嗓子,窦瑜才暗道不好。果然祖父一见表哥回来,便想和他探讨自己心心念念的入赘人选的事,第一句话便提起了韩连山:“我午后与人有约,他名韩连山,是——”
窦瑜一听这个名字便觉得头疼,连忙打断了祖父的话,道:“是祖父在外面结识的好友。那按辈分,咱们二人岂不是要叫叔公?”
“叔公?”郭素重复道,也有些疑惑。
秦风海被她的惊人之语呛了一下,轻轻瞪了一眼自己这个满口胡言的孙女,“什么叔公!”
窦瑜朝祖父扯出了一个笑,还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轻轻咬着牙低声说:“先吃饭吧祖父,知道您午后要去见我与表哥的叔公了。”
秦风海知道她不想谈这件事,无奈地哼了一声,只好把肚子里的话暂压下来,对郭素打起哑谜:“那等我回来再与你说。”
郭素更觉得奇怪了,他从未听说过“韩连山”这个名字。见这对祖孙打着眉眼官司,无奈一笑,当然不信阿瑜口中的“叔公”之谈。
不过秦风海这一次离府,仅仅用了半个时辰就折返了,而且是志得意满地出门,又满身怒气地回来。卓伯从他身后追上来,还差几步远时,接到了他掷过来的马鞭,险些撞在脸上。
韩连山没有赴约,只命身边的仆人前来,转达的话也很不委婉,直接点明了秦风海的心思,说自己虽无父无母,也是正经人家养出来的独子,并无入赘的念头。虽然话中谢了秦风海的抬爱,可用词也带着明显的拒绝和抵触。
这令秦风海闹了个没脸,反倒气恼起来,站定在路上咬牙切齿道:“我虽有这个念头,也从未与他明说过。这个韩连山当真木头脑袋,如此给人难堪!”
卓伯追了上来,叹气道:“那您不也是确有此意么,不怪人家能看出来,偏偏又遇上个直言快语的,结果被人家给戳穿了,您便恼羞成怒了。”
“滚!”秦风海转过身一撩袍摆,抬脚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