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又谈何‘知错’呢?”韶阳羽缓慢道,“难道你认为江城主连我这样一个小辈都赢不了吗?”
“小人绝无此意!”
那人顿时冷汗直冒,尤其是发现江望之目光沉沉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后,更是抖得如同狂风下的细枝嫩柳,韶阳羽甚至觉得他下一秒晕厥过去都有可能。
江望之没有搭腔,相反地,他在观察韶阳羽——或者说,他在观察“云扬”。
江望之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毛,心中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不知为何,他越看“云扬”越觉得眼熟。可江望之又确定,他从未在任何地方与这“云”姓少年接触过,如今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这可就奇怪了。
毕竟江望之可不是一个会轻易对旁人产生熟悉感和好感的人——通常情况下,都是旁人觉得江望之江城主和蔼亲切,态度又平易近人,却不知他内里真藏着什么阴诡算计。
江望之嘴角拉平,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人见江望之不说话,更不敢开口了。他顺着江望之的目光,看到了韶阳羽,恰好与韶阳羽目光相接,竟是没忍住瑟缩了一下,当即收回视线,讷讷地低下头,再不敢多言。
他本是想踩着这“云扬”,向江望之卖一波好,显示一下自己对江城主的一腔敬意以及满满的忠诚——万一江城主想选的人不止一个呢?
只是这人万万没想到,这“云扬”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只是个骄矜天真的落魄小少爷,可他动起真格来,居然会有这样恐怖的眼神。
“好了,勿要多说。”
江望之终于开口,他已扫视了一圈场内众人,将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有人恐惧万分,有人惊叹好奇,有人不服嫉妒……
还有人,面上带着几分轻佻骄矜,又似乎对他极为推崇尊敬,可他的所作所为江望之却有些看不透。
无碍。
既然看不透,那就不要看了。
捉摸死人有什么意思呢?
江望之目光森然。
要知道,他能把人捧起来,自然也能让人摔倒泥里去。
若是这“云扬”乖乖配合,那么看在那几分眼缘上,他不介意让对方少些痛苦。
但是倘若对方不配合……那这折磨人的法子,江府里最是不缺了。
江望之哂笑出声,不止是想起了那些好玩的东西,还是在嘲笑韶阳羽的不自量力。
“看来云贤侄今日是打定主意,要与我决一胜负了啊。”
江望之玩味地看向了韶阳羽,率先飞身上了擂台,大笑道:“多说无益,云贤侄,请!”
就现在擂台场上,给他一个小教训好了。
江望之漫不经心地想。
这般以后,希望能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一点教训,让他收敛起这些幼稚的狂妄来。
说白了,这“广招英才”对于前来的修士们是一个博前程的好机会,而对于江望之本人而言,无非是给自己的血脉选一个看得更顺眼些的躯壳罢了。
什么人命?什么道德?
不过如此。
……
……
“所以这地下城中,并非是所有人都被江府那套洗脑——我的意思是,并非都相信那奇奇怪怪的话术?”
蝶妄生点点头,谈起正事的时候,他敛去先前轻浮随性的模样,肃容而立的模样,看起来倒是真的有几分可靠。
“是的。”蝶妄生轻叹,“不过他们的下场都不怎么好。”
一直不声不响的苏芝月忽然开口道:“你看起来身份不凡,又是为何来这江府呢?”
“我本是循着族人的气味而来,故意被人当成混血狐妖,捉进了江府中,却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她,所以在地下城呆了一段时日。”
按照蝶妄生的指引,他们四人来到了地下城那荒无人烟的右侧,并一路向西,走到了最荒凉破败的地方。
这里树影横斜,荒无人烟,就连寻常树林里偶尔出现的鸟鸣都没有。
这是一种极致的寂静。
没有半点的声音所造成的恐惧远胜于被人为制造出的喧嚣,就连鞋底落在地面上的声音都显出了几分刺耳。
好像就在下一秒,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就要从不知何处扑向他们,张开充满腥臭气息的血盆大口,将他们这一行人全部吞噬。
姬冰玉倒是不怕,但她看多了那些杂书,脑子里不免有几分奇异的幻想。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坠。
脑子里忽然转了个弯儿。
——要是有个意大利炮就好了,把特娘的这些糟心玩意儿全炸了!
这个想法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是个无意识的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快得姬冰玉都没来的及抓住,它就已经一闪而逝。
四人停在了一出房屋前。
与其说是“房屋”,姬冰玉觉得,这地方倒是更像是一间间的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