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戈涣彻底傻眼,好端端的商贾之家怎同圣上扯上关系?还未待他想明白,守卫便不容分说地将他拖拽了出去。
陆芍也听得云里雾里,厂督又是入书院请学,又骤然去查盐引的事,这二者之间瞧着并无关联。
诚顺盯着方戈涣踉跄的背影,神色逐渐凝重。
方戈涣居奇索贿这事,本来同掌印调查的案子无甚关系,可偏巧在抓了乡绅刘珦之后,有人坐不住,开始大肆扩散东厂提督戕害士子惨绝人寰的恶事。一路暗察,寻至谣传扩散的源头,最终顺着那人,挖出了刘珦藏于石墙内的账册。
独没料到,房台县乡绅昧下的一大笔税钱,正是经由官府之手,几经流转,先是购入盐引,又打着官督商销的旗号,夹带私盐。
到后来钱生钱,几乎到了堆金积玉的地步。
若说先前的税银是贪小利,那这一大银钱,无论用在何处,都足以成为心腹大患。
这事便不只是贪污银两这般简单了。
第49章 明日便要回汴州
院子地面还洇着昨夜的雨水, 东一处西一块地呈现暗色。方戈涣被带走后,沂园顿时静了下来。天色阴沉沉的,瑟寒的冷风刮骨而过, 浊云正蓄势待发,似又有大雨将至。
陆芍瞧见诚顺面色凝重,一颗心高高悬起,饶是她勘探不清时局变化,却也觉得近日来, 余州表面海不扬波, 实则暗流涌动, 并不太平。
“诚顺,厂督怎么没同你一道儿回?”
诚顺收回视线,转而换上一抹宽抚人心的笑, 温声道:“主子仍有要事在身, 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小的今日来,一是为了捉拿方戈涣, 二是奉主子的命令, 将夫人平安送回汴州。”
陆芍愣了一瞬:“回汴州?”
余州这地是呆不得了吗?
“虽说周遭暗伏东厂和锦衣卫的人, 可主子仍是寄挂夫人安慰。两相比较, 当是汴州安生些。”
诚顺这话大抵坐实了陆芍心里的猜测。
余州是要变天了。
她点了点头, 没有扭捏不肯走,只是问道:“何时动身?”
厂督肯带她来余州已是意外之喜,她在余州呆了一段时日,心里多少有了慰藉。就怕动身太过仓促,仍有些琐事办不妥帖。
诚顺道了声不急:“待夫人将手头的事料理完也来得及。”
陆芍其实也没甚么事可以料理,无非是想着去祖母和母亲的坟头作别,顺道去引河街买些手信, 给流夏云竹和裴茹儿带去。
她如实同诚顺说,诚顺瞥了一眼四方院子上的浊云,立时着人预备祭拜的香果:“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落雨,夫人放心去。”
陆芍面带笑意,提着裙摆正要往院子外走,就有门子前来禀报,说是宋淮安宋公子来了。
她本也是想同他作别的,就唤门子将人请进来。
宋淮安入院子时,步子迈得极大,四方平定巾下的眉头紧紧拢蹙。他不像是来寻陆芍闲谈的,此番来沂园好像是出了甚么不得了的大事。
饶是腹热肠慌,见到陆芍时,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隐起自己的情绪:“妹妹,陆兄可是身子抱恙,今儿怎么未瞧见他来私塾?”
厂督自昨夜走后,一直未有归来。今晨理应去私塾请学,因事耽搁,这才没去。
陆芍知晓他没去私塾的缘由,却是碍于身份,不能据实相告。
她囫囵说道:“兄长有事要忙,告假一日。”
言罢,生怕他去追根究底地询问下去,立马调转话头,反问道:“这时辰,淮安哥哥不是应该在堂下听薛先生讲学吗?”
宋淮安面色一红,踌躇半晌,才说:“薛先生不见了。”
陆芍听出宋淮安委婉的言辞,讶异地张了张嘴,这个‘不见了’显然不是寻不到他身影这般简单,确切的说,应当是‘薛先生出事了’。
她垂下眸子,卷翘的羽睫轻轻扑扇了一下,心里惴惴不安。
倘或没记错,厂督当时在众多塾师中挑中薛湛水,成为薛湛水的门生,原先就是奔着查案去的。
时值这个当口,她很难不将这两桩事联系在一块儿,甚至还觉得,兴许是厂督着人捉了薛先生。
陆芍压下心里的猜测,问道:“四处都寻过了,没有半点线索吗?”
宋淮安摇了摇头:“所以我是来请陆兄帮忙的,看他是否借些人手,同我们一起打探薛先生的下落。”
陆芍觉得为难,又深觉歉疚。比起茫无无措宋淮安,她至少有些头绪。可这些头绪兹事体大,是不能同他明说的。
见他一副神色焦灼的模样,陆芍心虚地侧身,偷偷挪眼去瞧诚顺。
近几日,诚顺一直跟着厂督办事,倘或薛先生失踪当真同这起案子相关,他多少会知道些。
诚顺波澜不惊地颔首,面对外人,他熟稔地改变称呼:“姑娘,祭拜的香果都准备齐全了,再不动身,下山时恐要被大雨困住。”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