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着锄头的裴玉,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那往来不绝的裴宅,语气淡淡地说:“怎么会,我便是一穷书生,怎会得缘和裴小姐这样的天之娇女有所结识,肯定是看错了。”
女孩子们本还在吃醋,听到裴玉的话,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杆,“就是,就是,你们啊,可别把裴郎君和这大小姐凑一块儿了。”
“我看啊,美不美我不知道,落魄才是真的,不然好好的干嘛不呆在盛京啊。”
裴玉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穿出了人群里面。
有个小家碧玉般的女孩子有些羞涩地说:“裴郎君又到地里去啊?”
是对面杂货铺陈家的女儿,爱时不时地找他说上几句话,她的心思裴玉很清楚,不过他根本对她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点点头,道了一声“失礼了”,便背过头去。
陈家女有些失望。旁边的姐妹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啊,裴郎君虽然品性好,生得一张俊俏的脸,可谁不知道他家里的日子不好过,娘亲生着病,他又累年没考上,怕是连聘礼都出不了,你就是想和他过穷日子,你爹娘也不会同意。”
陈家女怯怯地说:“也许今年裴郎君便能登科了呢。”
女伴冷笑一声:“若是那样,怕是这周边有女儿的人家都要抢破了头,不过目前为止,他都考了好几次,也没见有下文,这真的要等啊,那要白头发长长了。”
事实上,的确很有很多姑娘喜欢裴玉,不过当然因他的穷也止步了大片的人家。裴玉明白得很,他没心思,也不想把心思放在这身边,对他这种人来说,妻子就是伺候双亲,让他们欢喜,顺便生继承人的存在。
他也从未将心思放在除了裴母以外的女人身上。
等裴玉伺候了番薯田回来后,天已经开始黑了,之前围在前街别墅周围的人也都看完了乐子各自回家忙去了。
慕宅已经是焕然一新,换了新制的牌匾,镇宅的石狮子擦得亮堂堂的,搁在房梁下的两个黄澄澄的灯笼照得石板台阶雪白一片的。
门口守门的下人身体粗壮,孔武有力,瞧见裴玉的眸光时,还笑着说:“是裴郎君啊。”
裴玉确信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么一个人,不过习惯性地笑着向他点头,极有文人的礼貌。
裴玉扛着锄头,往隔了几丈,在黄昏下显得破落,对比豪宅出一种茅屋感觉的家门。
这天晚上他沉默得让裴母都有些担心起来,想起白天的事,裴母思虑地对他说:“玉儿,那慕姑娘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没她说得那么严重,这都是多少年的小毛病了,过着过着,也就那样。”
虽然裴母是极力开解着他。
但是裴玉哪里会看不出娘亲只是不想让他太操劳了,到底是他太没有本事了,让娘过不好日子。那天晚上裴玉想了很多,辗转难眠,终究是克制下了那点少年气性。是的,既然她愿意帮忙,他为何要拒绝,不管她接近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裴玉唯一知道的一点便是,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可图谋的,至于他和盛京那位权势炙热的左相的关系,也只有他和娘亲知道,否则,那还能活到今天。
次日,之之一大早上的闲着没事做,让人收拾出了一把瑶琴,弹奏一下,毕竟荒废太久了,手生了等于从前那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好歹没事也弹弹,也不算辜负那人亲自教导的认真。琴声淙淙潺潺,一腔流水般的,虽然是信手而弹的,却很美妙。
婢女穿花绕树,打扰了她的闲情,禀告说是邻居的裴郎君来访。
之之饶有趣味地说:“带他过来。”
昨日午后还如荒宅一般的存在,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便换了一个模样,仿佛这宅邸的主人真的有变幻的仙术一样改头换面一样,鲜花莳景,花瓶鸟笼,鲜活而古朴的庭院之景,石子路都被清扫得干干净净,池塘里的锦鲤肥嘟嘟的可爱极了。
裴玉跟在那婢女身后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路过的种种,心里当然是惊诧的,甚至还很有心机地引着那婢女说了话,一切都和少女在他面前说得套得上。不过,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裴郎君,前面便是,奴婢就不过去了。”婢女停住脚步,对他说。
裴玉朝她微微点头致意,这前边便是一玻璃的花圃,凝着陈绿,走近了,还能听到隐隐悦耳的琴声,走过蔷薇葡萄花架后,便见穿着一身青裙的少女坐在琴凳边,一双手纤长如凝霜雪般的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琴弦,背后牡丹、山茶、木芙蓉簇拥着她,一声黄莺清脆的啼鸣仿佛拔云层而来,少女抬头,一双美丽而水灵的杏眼含笑地映着他。
裴玉不动声色。
之之挑挑眉,开口道:“裴郎君来了啊。”
她顿了一下,脸上有些丰盈的笑意。“裴郎君,这是……想好了?”少女带着微些的调侃,手指从琴上抽回,拔弄了一下衣袖,春风吹得她发丝微微飘扬的,显得有一种温和的样子。不同于昨天见到的那样天真,现在这样,反而是什么都掌握在手里一样,很轻松得意的样子。
裴玉又看见了她的另一张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