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长长方桌,数十道菜肴,两人对坐,正是大盛皇上与皇太子萧钧煜。
皇上年富力强,形容俊美,年约三十余岁,他右手执银著,动作慢条斯理,举手投足彰显矜贵。
细细端看,与皇上对坐的萧钧煜侧颜肖似皇上,连执筷的动作也相似,餐间虽默默无言,却不难看出温馨。
倏而,皇上放下银著,执起帕子拭了拭唇角,萧钧煜同步放下银著。
“皇儿,陪朕走走。”皇上眉目慈祥看了一眼萧钧煜,率先起身。
萧钧煜点头,习以为常。
须臾后,谨身殿正院。
萧钧煜错后皇上半步,跟着皇上一步一尺,围着谨身殿正殿三百年有余的轩辕柏树,转圈。
“听说皇儿对礼部侍郎庶长女有意?”前方突然传来皇上温润如春水的声音。
萧钧煜脚步一顿,眉头紧蹙,淡淡道:“三人成虎。”
皇上顿住了脚步,回头打量萧钧煜,唇角噙着一抹浅笑,挑了挑眉梢:
“朕怎么听说你清点聘礼。你不是自小就道要和朕不同,要娶自己挚爱女子,只娶一人。”
萧钧煜鸦黑的睫羽朝下压了压,轻轻颤了一下,半响,他抬眸望向皇上,启唇:
“前几日儿臣重伤,孙姑娘救了儿臣的命,儿臣却污了她的清白,当对她负责。”
倘若只是救命之恩,他定寻千种万种法子相报,可是他污了一个未出阁闺秀的清白,他需得负责。
皇上温润的长眉蹙了蹙,眸光淡淡落下萧钧煜的凤眸:“以后你若遇到了你挚爱的女子你当如何。”
“总道要和朕不同,不三妻四妾十二嫔妃,只娶一人,娶了这个以后怎么办,皇儿改了主意?”
皇后早亡,皇上将萧钧煜自幼养在身边,亲自教养,萧钧煜因为皇后的原因,年幼时总对他吹胡子瞪眼,叫嚣着长大了定和他不同。
“没有。儿臣目前没有挚爱的姑娘,倘若娶了孙姑娘,以后也不会有挚爱的姑娘。”
萧钧煜面上清清淡淡,可说出这话时,脑海里突然闪过沈筠曦姿容潋滟的娇靥,心房如针扎一般的痛。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浮现:
筠曦皓腕攀着他的颈项,盈盈水眸潋滟波光,俯首在他唇瓣亲了一口,樱唇贴着他的唇瓣,媚眼如丝,一声又一声娇娇又软软的话:“相公,相公。”
皇上明察秋毫,一对利眸将萧钧煜眼底的挣扎看得清晰。
他抬步,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尺,不疾不徐绕着八尺有余的老树转,悠悠开口,云淡风轻:
“那沈家姑娘,皇儿不喜欢?我朝首富沈家嫡女,生得国色天香,性子明媚,朕瞅着与你性子倒是相合。”
沈筠曦钦慕萧钧煜,追求萧钧煜的事情,可谓是皇宫上下皆知,更瞒不了皇上。
萧钧煜怔了一瞬,闭上眼睛不去想沈筠曦的娇靥,嘴里有些苦涩,声音有些低哑:“儿臣与沈家姑娘没了可能。”
以前沈筠曦倾慕他,追着他,如今追逐的那人骤然停止了靠近的步伐,他却无所适从。
可他污了孙姑娘的清白,要对孙姑娘负责。
萧钧煜眸光闪过挣扎。
他的母后,在他的记忆很是模糊,仅存的记忆便是日日垂泪,因为他的父皇去了别的后妃宫中。
最后,盛朝皇后,年纪轻轻,郁郁而亡。
皇上哂笑一声,停下脚步,转身目光和煦睨着萧钧煜,唇角噙着清淡的笑意:“挺好。”
“你先办了婚礼,过段时间再给和泽办。”皇上看着萧钧煜,眼角泛着浅浅的笑意:
“昨日淑妃求朕给和泽与沈家嫡女赐婚。”
萧钧煜如遭雷击,耳朵嗡鸣,怔怔没了反应。
皇上佯作无知,声音徐徐如水:
“朕原想皇儿你屡次纵着沈家姑娘出入东宫,会不会对她存一分情意。你若咬定没了可能,如此,朕改日拟一道赐婚的圣旨。”
“父皇且慢!”
萧钧煜耳朵嗡嗡之叫,看着皇上薄唇一起一合,心跳得险些喘不过气,声音难得没有了往日的平缓。
皇上不语,凤眸淡淡扫过来。
天子不怒而威。
萧钧煜顶着皇上审视的目光,手心微微有些出汗,心砰砰砰狂跳,脊背急得升出了一层细汗,嗓音干涩,小心措辞:
“父皇,姻缘当是情投意合,两厢情愿,否则,若因天子赐婚强凑一对,婚后岂不成了一对怨偶。”
萧钧煜咽了咽喉结,口腔里不知为何有了血沫。
“皇儿,皇家的婚姻从不讲这些。”皇上淡淡道。
看着萧钧煜澄澈的眸子,皇上叹了一声,萧钧煜肖母,他在萧钧煜的身上隐隐约约看到了皇后的影子。
他的皇后便分不清皇家情爱与寻常家情爱,他爱她怜她,立她为皇后,册立萧钧煜为太子,可她依旧闷闷不乐。
“行,那朕且等等,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