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不必客气。老夫每两日都会为大公子看诊,来沈姑娘这里,不过是顺手之劳。”
即便李院首这般说,沈筠曦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李院首是太医院院首,事务繁忙,兄长因公受伤得圣上隆恩着李院首来看诊,她不过个人私事。
怎能劳烦得起太医院院首。
沈筠曦又对李院首真挚道谢,她小腹疼痛,不便起身,便道:“云巧,你送送李院首。”
“不用,沈姑娘身子为重。”李院首回绝,反而又对云巧叮嘱几句。
……
李院首出了寝房,一抬眸,看见太子殿下站在门口,整个沈府的下人垂首立在一侧。
李院首忙朝萧钧煜行礼:“太子殿下。”
萧钧煜眼底发红,玉白的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李院首忙垂首不敢言。
萧钧煜伫立在门口,目光越过摇晃的珠帘,贪婪望着床榻上影影绰绰的那抹抹欧碧色的倩影。
被人撩起的玉珠子摇摇曳曳,倏尔,垂落在一起,形成了密密的帘子,让外面窥探的视线愈发绰约不明。
萧钧煜看着沈筠曦的贴身婢女给沈筠曦掖了掖被角,撂下床帏,沈筠曦的面容隐在湘妃色的软烟罗床幔后,彻底看不到了。
萧钧煜眉宇猝然皱起,薄唇紧抿,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萧钧煜以拳抵唇,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寝房的门口,疾行十数不,确定寝房内安寝的沈筠曦听不见咳嗽声,萧钧煜方才低咳起来。
从低咳,到撕心裂肺的咳嗽,萧钧煜眉头紧锁,紧抿着唇,咳得压抑。
“沈姑娘身子如何?”
“沈姑娘身子弱,又有些心思郁结,脉象本就不稳,这次应是心绪大动引起滑胎之象。”
李院首垂首应道,如实回答。
萧钧煜面色惨白,整个人如坠冰窟,是他让沈筠曦不开心,情绪剧烈波动。
萧钧煜最是知晓郁伤身,尤其双身子之人,严重时,一胎两命。
萧钧煜的母亲,大盛的皇后,便是心思郁结,郁郁而亡,最后去世时便是一胎两命。
萧钧煜心如刀割,喉间出一口腥甜。
李院首心头一跳,快手两步,朝萧钧煜躬身道:“太子殿下,老臣失礼了。”
李院首反手扣住萧钧煜的左手,阖上眼睛,号住了萧钧煜的脉搏。
李院首沉下面容,睁开眼脸,肃容对萧钧煜道:“太子殿下,您是不是没按时饮药?”
福明躬身,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的药就没按时喝过。”福明见萧钧煜不言,他弱弱补充道。
福明抬了眼寝房的方向,又瞥了眼萧钧煜霜冷的面容,无声叹了口气,没敢继续说。
李院首眉心蹙成重重的沟壑,腮帮重重鼓起,眸光凌厉带着浓重的不认同。
“老臣一会跟着太子殿下您回东宫,看着您用药!”
萧钧煜淡淡将手腕收回,望着李院首叮嘱道:“以后李院首每次来沈府为沈筠晔诊脉时,同时来为沈筠曦诊平安脉。”
“老臣遵命,可心病还须心药医,老臣只能医表,沈姑娘若想好,还需放下心结。”
萧钧煜整个人僵住。
沈筠曦的心结是他,沈筠曦放下心结,是将他全部忘了吗?
摒弃与他相关,是不是就可以让沈筠曦开心起来,不会心中郁郁和情绪起伏?
萧钧煜心里被压得喘不过气,垂在身边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恳求李院首护她平安。”
“臣之职责,太子殿下不必客气。”
萧钧煜又开始咳嗽,他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飞速又收回,却依稀开始看出唇瓣与帕子交接的那一瞬间有殷红闪现。
“太子殿下您自己先要平安。”
李院首低叹了一声,望着萧钧煜,嘴里斥责的话始终没有出口。
萧钧煜面色依旧清清淡淡,他回眸眺望寝房的方向,美如冠玉的俊颜笼着一层清霜,半响他抬脚离去。
李院首和福明跟在萧钧煜身后,见平日里脊背挺直如峭壁千年屹立不倒的太子殿下,脊背微微有些弯曲。
福明偷偷抹了抹眼泪,小声对李院首叮嘱道:
“李院首,有劳您可一定要将沈姑娘医好。”
沈筠曦那可是太子殿下的命。
李院首轻轻颔首。据他所知,太子殿下心口的伤是春搜时救沈姑娘所致。
……
月上柳梢,虫鸣唧唧。
御行街一角一扇赤色的角门被推开,黑色的斗篷遮不住袅袅有致的曲线,一步一生莲。
一只纤细修窄的玉手,指尖绣着大红瑰丽的牡丹和金线勾勒的展翅凤凰,轻轻敲了敲门扇。
卫惊蛰批了一件外衫,里衫有些凌乱,从里拉开门扇,看了眼来人,躬身行礼:“淑妃娘娘。”
“惊蛰哥哥,本宫说过你不必与本宫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