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他拿开手,那条洁白的锦帕上染上了几滴浓稠鲜红的血迹。
老太监脸色突变。
陛下....您又咳血了,老奴这就去将太医请来。
燕皇一把抓住老太监的手,虚弱的喘息道。
不必,谁都不许去请。朕没事....朕的将领子民还在誓死御敌,若是此刻唤太医来,定会乱了军心。
老太监看着燕皇,哽咽了起来。
可是陛下,您的身子骨...
燕皇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无事,又问道。
今日这是第几次了。
老太监一脸担忧不忍的看着燕皇,连忙回道。
回禀陛下,这是今儿第四次了。
燕皇退开了老太监扶着自己的手,挺直背脊坐在床榻上,双眸有些失神的望着外头,喃喃低语道。
第四次,还未到午时就第四次了。
从天刚刚亮,到太阳还未升到正中央,姜国进攻的号声第四次响起了。
姜国的士兵仿佛不要命似的,一个又一个踩着尸体爬上皇宫的城墙,就算被刺中,也仍要奋力往上一扑,死死的拽住燕国禁军的手,将他脱出城墙,一同从高高的城墙上摔在石板地上,同归于尽了。
城墙上,在慕容齐为首的将领的指挥下,疲惫不堪的禁军拼命的将爬上城墙的姜国士兵杀死。
城墙一角已有了一处缺口,还未防住,几队姜国士兵已借机爬了上来。
干净平整城墙上,鲜血源源不断的往下蔓延,透过细小的石缝,从墙砖间溢出。
燕挽亭永远也忘不了那副场景。
就仿佛燕宫最后默默流下的血泪。
早被染红的双眸带着杀伐果断的戾气,燕挽亭手中的剑狠狠一挥,锋利的剑刃割开了身前那个姜国士兵的咽喉,温热的血溅在她白皙的脸上。
燕挽亭已在城墙上守了几日,她身穿盔甲,与慕容齐并肩作战。
也正是因为燕挽亭也守在城墙上,早就疲惫不堪的禁军见公主殿下与他们同战,也更加的振奋,死死的撑着最后一口气,将攻上来的姜国士兵再次击退。
姜国退兵的号声响起了,墙下那密密麻麻的姜国士兵如潮水般快速有序的退去了。
可是城墙上击退敌军的燕国禁军面上却丝毫没有喜悦。
他们知道,姜国只是暂时退兵,也许半个时辰,也许一个时辰后,姜国的士兵又会不要命的扑上来。
燕挽亭白净的面容上几乎沾满了血迹,她站在城墙上,面上是坚韧倔强,她缓缓的收回那把剑锋上已经有了细微缺口的宝剑,沉着的下令所有人原地休息,给受伤的禁军包扎。
李凤游一直紧紧的跟在她身后,守着她,她黑色盔甲上的血迹干了又洒上了新的,早已污浊不堪了。
李凤游看到燕挽亭握剑的手正在微微颤抖,不同于其它已经干枯的血迹,几滴猩红的血迹正从她的指尖一滴一滴滑落。
殿下,您也该去歇息了。
燕挽亭摇摇头,她望着远方姜国驻扎营地升起的那片炊烟,轻声问道。
慕容大将军还有几日能回援。
慕容齐从她身侧缓步走出,一向坚毅勇猛的年轻将军,面上被割开了一道吓人的口子,还未结痂,伤口又被撕裂了,鲜红的血从他面上不停的涌出。
慕容齐一边用手捂住面上的伤口,一边轻声回道。
刚刚有人发现了一个趁乱穿着姜国士兵铠甲爬上来的信使兵,他身上放着一封父亲亲笔写的信。父亲正率军在赶回京的路上。不过这一路却总是不停的被小股番外势力阻击,那些人装备精良,但是人数甚少,一旦阻断了行军的脚步,便快马离开,反复如此。就算父亲不与他们纠缠,还是被拖住了脚步。
燕挽亭深吸一口气,那带着腥味的血腥味充斥着她的鼻腔,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本宫只想知道,慕容将军还有几日能回京。
慕容齐眼神闪烁的垂下了头,他轻叹一口气,苦涩一笑。
父亲已兵分三路,从三个方向赶来,包围姜国营地。只是就算忽略不计那些一直阻击的番外士兵所拖延的时间,父亲说,最快也至少要三日才能....
三日...
别说三日,就连明日想必都撑不过去了,燕挽亭睁开眼,她的双眸终于浸满了绝望和无助。
她回头看着那些疲累到枕着尸体抱着利剑,趴在鲜血中满身伤痕睡去的禁军。
终于被无尽的绝望淹没了。
别说这些负伤苦苦支持的禁军,就连她都要累到站不稳了。
一个小太监悄悄的走上了城墙,被一具尸体绊倒跌在地上,浑身颤抖的沾满鲜血从尸体中爬起来,憋着哭腔走到燕挽亭和慕容齐身前。
公主殿下,慕容将军,陛下有口谕,召殿下和将军速去御书房,有要事相商。
燕挽亭和慕容齐匆匆赶去了御书房。
才一见燕皇,刚刚还在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