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一个人,现在素面朝天黑发随意挽成髻,竟然也真的能和官湖下班高峰期小城里的万家灯火融为一体。
车到校门口, 阮眠下车, 再次道谢。
红姐摇下车窗和她说再见, 但应该不怎么会有下次了。
阮眠知道她今天做的事说的话大都因为周枉和她的过往, 就阮眠个人, 和她大道朝两边,官湖不大也不小,但如果不刻意的话,应该再也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聊天的机会。
第二天照常上课,阮眠比蒋焕阳还要快,在他联系自己之前先找了蒋焕阳。
傍晚,广播里播着歌单,两人站在楼道廊台边,有风吹,两人都冷淡,像是没有发生过昨晚那件事似的。
蒋焕阳先开的口:“对不起……昨晚是我喝太多酒了,要是正常情况下我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的。如果我做什么可以补偿你的话……”
“手链呢?”
蒋焕阳一愣:“什么手链?”
“昨晚你拽掉了我一串手链。”阮眠看着他脸上结了痂的细小伤口,“你脸上这道伤口,就是被我手链划伤的。”
“……抱歉,我没印象了。”
阮眠皱眉:“是你拽掉的,经过你的手。”
但蒋焕阳顿了几秒,仍旧开口:“实在抱歉,我……昨晚喝太多了,记不太清这些细节。”
阮眠又问他一遍:“你再想想。”
然而蒋焕阳想了很久,还是摇摇头:“想不起来了,我可以赔你一串,多少钱?”
他说着就要拿手机转账,阮眠心里一阵烦躁:“不用,你赔不起。”
“……是周枉送你的吗?”
“别再让我听到你提他名字。”
“阮眠,我可以做任何事补偿你,我真的是因为喜欢你才冲动做了那些,你原谅我好不好?只要你原谅我……”
“蒋焕阳。”
这声音太冷,他一下停住。
阮眠看着他状似十分恳切的眼神,已经有些分不清真假,她无视这些,淡淡的:“你听好了,以后别再骚扰我,也别让冯子琪再找我麻烦。”
“阮眠,我……”
“否则我就和林老师告发你们。”
阮眠打断他,眸子里有冷意,“你昨晚把你们以前恶意传播赵晚晚照片的事情都说了,还有你骚扰我这件事,我录音了。”
蒋焕阳面色一僵,还要再说什么,但上下嘴唇最终还是停住。
“马上要会考了,明年就是高考。”
阮眠看着他,嘲:“你应该不想冒这种风险吧,跌下神坛的年级第一。”
蒋焕阳整个人都僵住。
直到阮眠走了很长一段距离,背影又冷又傲,他都没有完全缓过神来。
阮眠说的没错,蒋焕阳岂止不想冒风险,任何一点可能让他看起来不再优秀的污点,蒋焕阳都不能有。
蔓藤在暗处滋生盘踞又怎样,只要在别人看来,蒋焕阳和他的名字一样光明磊落就够了。
……
可秘密却被撞破了。
那是一种从没体验过的,伪装被窥探究竟之后的羞耻和恐惧。而戳破他这层伪装的獠牙,却出自他从前认知里那只软绵绵的小白兔。
他早该想到的,从他产生那种从周枉手里夺过阮眠这个战利品,就可以彻底赢过周枉的可笑想法那一刻开始,他就该知道的。
能被周枉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是小白兔。
她和周枉一样又强又傲慢,眼高于顶,让人疯狂嫉妒又病态般想征服。
阮眠丢了手链,心情很差。
她往老教学楼走,想去弹琴。快七月了,蔷薇又开一墙,红色的花顺着枝桠疯长到二楼,搭着废弃楼台的灰白,是一场破败又瑰丽的盛宴。
踩上落了蔷薇花瓣的土壤,上了二楼就听见周围传来争吵声。听着有些熟悉,阮眠把手机里音乐暂停,摘了一边耳机,从阳台边看下去。
一个靠着墙歪歪扭扭站着的男生,在抽烟。
对面的女生低着头,穿着校服格裙,声音带着抽泣。
阮眠眯起眼,辨认了几秒。
竟然是段小敏。
段小敏抓着男生袖子,声音带着哽咽:“你不是答应了吗?我现在还没成年,等成年再……”
“睡女朋友还需要等?”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男生一把推开她,“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啊,怪不得以前你追的没一个愿意和你在一起,你这样的谁喜欢。”
“你搞清楚你当时在一起的时候怎么答应我的?!”段小敏的神情在这一刻竟然显得有些凄厉,“你说等我到高三毕业!现在又为什么要因为这个打我?”
男生显然没耐心了:“你胸不够大呗,光摸起来没手感。”
“我给你亲了也让你摸了,现在你还要得寸进尺吗?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和你在一起都做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