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个时候,裴鹤南却得到了所有的宠爱,他从一个卑微的、不堪入眼、只配藏在角落里的老鼠,变成了人人赞颂、强捧的裴家继承人。
在他快死的那一天,地下室的大门被推开了。
站在他面前的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衬衫,他像是从光里走出来,表现出来的每一处都是他不敢企及的优秀。
他看到裴鹤南冲自己嘲讽的笑。
尽管什么都没说,但这个笑容却像是一根针死死扎进了他的心脏深处。即便梦已经彻底醒来,只要稍稍一想便如同打开了开关,再次在心脏里拧动起来。
裴鹤南的存在带给他的只有恐慌。尽管裴天元不想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唯一让他觉得宽慰的大概就是裴鹤南的身体不好,他本来可以静待裴鹤南的死亡。
裴鹤南一死,那曾经困扰他的梦魇便也能彻底消散。
裴天元原以为只需要再等几个月,最长不过一年就能达到目的。但现在看来,事情已然发生了偏差。裴鹤南的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而且裴氏医院的医生都能在突发时刻插他一刀,难保在裴鹤南的体检报告上也做了什么手脚。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裴天元的脸色和心情便愈发的阴郁。
裴鹤南如果真的能病死该多好,他甚至都不用脏了手。
可现时不同往日,他没有其他办法了。
…
林幼和裴鹤南一起来到裴氏大楼,裴鹤南与李铭海一起上了楼,而林幼则是坐在车内等候。她倒是也想跟着一起去,但不太合适。而且人在裴氏应当出不了什么问题。
会议室内,两方鼎立。
李铭海将裴鹤南和荀佩的亲子鉴定报告扔到了裴天元的面前。这份亲子鉴定报告未经过别人的手,李铭海买通了荀佩身边的佣人,私下里拿走了她的头发,和裴鹤南的头发做了对比。
此刻,亲子鉴定报告上赫然写着两人为母子。
李铭海也懒得跟裴天元逼逼赖赖,“你自己离开裴氏,将裴氏老总的位置交出来,从此以后跟裴氏划清界限,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咱们还能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裴天元听着这四个字,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说得倒是简单。
但李铭海这人对裴氏确实忠心耿耿,手段却没那么简单。他要是离开了裴氏,彻底和自己培养的人说再见,他不就等于一条砧板上的鱼,李铭海想翻面就翻面,想砍死他就砍死他?
想得倒是美。
但——
裴天元忽然站了起来,笑着回答:“好啊。但是我觉得你这份亲子鉴定也有可能是伪造的,我去调查一下不过分吧?”
他顿了顿,看到李铭海讶异的目光,嗤笑了一声,“要是你提供的亲子鉴定也有问题,那就证明裴鹤南他不配继承裴氏,裴氏还是我的。”
“那你是想多了。”李铭海冷笑道。
“不一定哦。”他将亲子鉴定报告交给身后的助理,推开椅子转身朝着会议室的门外走,路过裴鹤南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压到最低,低沉的嗓音里夹杂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嘲讽,微微拖长的语调饶是在白天也勾出了种阴暗的调子,“三弟,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病恹恹的样子,真像一只濒死的老鼠,只能躲在角落里偷窥,等尸体臭了烂了也没人会发现。”
“是吗?”
裴鹤南的声音也很低,相比裴天元却显得温和不少,他的唇角勾出清浅的弧度,微敛着眼眸看上去漫不经心,似乎压根没对裴天元的话上心,“可惜,发烂发臭的只会是你。”
“那正好,我等着看。”
男人扔下最后一句话迈着大步走出了休息室。跟在裴天元身后的助理紧紧跟上,路过裴鹤南的时候目光落在他身上。
这位一向没声音的裴三爷此刻正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两双眼睛对上,他似轻轻地笑了一下。
助理垂下眼眸,不动声色地继续跟在裴天元的身后。
下午五点左右,裴鹤南和林幼重新坐上了车准备回小洋楼。正值下班高峰,主道上的车格外多,司机将车速降下来,等到了有信号灯的路口,车速更是如乌龟爬一般。
司机显然是有经验的,开了口:“这边路上车多,上下班经常堵车。就这么个路口,估计得等个三四分钟吧。”
裴鹤南轻轻嗯了一声,和司机简单地聊了几句。眼角的余光瞥到身旁坐着的女生,见林幼将脑袋抵在车窗上,目光落在远处,便问了一句:“怎么了?”
“唔?没事。”林幼摇摇头,却还是颇显怪异地看了眼对面那辆车,思考了半晌,偏头对裴鹤南道,“对面那辆卡车,有集装箱那辆,我看见它三次了。”
裴鹤南闻言眯了眯狭长的眼眸,却没多说什么。
等了约莫三四分钟,轿车前方的车辆终于开始动了。黑色的小车跟在一辆小面包车的后面,很快驶入了一条宽敞、终于告别了拥挤的大马路。
忽然,身后传来滴滴滴的喇叭声,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