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一命人取来了手札。
这手札外头是用漆印封了,显然乃是绝密。
张静一撕开,而后将手札打开。
里头乃是洋洋洒洒的小字。
小字之中,记录下来的,乃是这些日子以来,针对佛朗机和尼德兰人的情况。
其中佛朗机人中,葡萄牙人依旧还盘踞澳门,而尼德兰人现如今气势最盛,号称万船之国,舰船无数,他们盘踞了琉球,也就是后世的台湾省,建立了大量的堡垒和港口,妄图借助琉球,控制这一带的贸易。
除此之外,便是西班牙人在苏门答腊、吕松、真腊等国,广泛的建立殖民点,其势力范围已是越来越大。
他们四处建立各种贸易和殖民点,而且已有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和运输的章程。
因而,王程认为……大明的商队想要真正牟取暴利是不可能的。
因为若是仗着大明的稀缺品,或许可以自行通商,得到一些利润,而一旦大明的商队想要将货物运到天下各处,势必得到抵制。
这其中就包括了海盗的洗劫,也包括了货物运到了本地之后,本地早已树大根深的佛朗机人和尼德兰人,则往往会进行挑唆,利用土著或者其他人,煽动对大明船队的仇恨。
譬如在吕宋等地,煽动排汉的事就屡见不鲜,以至于当初出海移居的汉民,都深受其害。
倒是那些佛朗机人,却是建筑起了坚固的堡垒,奴役本地的土著,背地里挑唆关系,煽动人劫掠汉民,从中得到暴利。
这西洋诸国,无论是吕宋,还是苏门答腊等地,已算是中原王朝的腹地了,毕竟……从秦汉以来,就一直有人遣使来朝,与中原王朝建立了比较稳固的宗藩关系,而汉民移居这些地方,也是由来已久,可以追溯至三国时期。
如此亲密的关系,尚且会至这样的地步,可见这佛朗机人绝不容小觑!
他们所到之处,先利用强力镇压土著,令其恐惧,同时又最擅长操弄人心,更热心于输出自己的宗教和语言,在这种刚柔并济之下,往往统治力十分稳固。
王程因此断言,大明若要通商,连西洋诸国都遇到如此的困境,那么就更别说,想要让船队前往天竺,前往昆仑洲,甚至是更远的地方,获取通商所带来的丰厚利益了。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要解决的,恰恰是大明朝家门口这些盘踞琉球、吕宋的佛朗机和尼德兰人。
张静一细细看着,下意识地不断点头,王程显然对于天下各地的情势,已经有了十分清楚的认识。
这种认识,只有亲自出过海,且常年在澳门等地与佛朗机人和尼德兰人打交道,才能够领悟到的。
继续往下看,在这手札的最后,却提及到了一个更重要的事。
在泉州,锦衣卫抓住了一个细作,此人与佛朗机人和尼德兰人关系甚深,一直都在内陆,刺探大明的情报,王程观察了他两年,不过一直都没有选择拿捕。
毕竟,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细作,若是拿捕了,如何能放长线钓大鱼呢?
直到最近,王程察觉对方,已经开始刺探大明各备海卫的情况,以及沿岸各处军队的驻扎。
这立即让王程意识到,可能海外出现了巨大的变故,因而当机立断,立即实施拿捕,秘密审讯之后,则立马送来了京城。
他没有在手札中说此人招供的内容。
不过……很明显,王程认为这件事非同小可,必须让张静一知道内情。
张静一放下了手札,脸色微微缓和,而后朝着那百户道:“这一路来,很是辛苦吧。好了,现在没有你的事了,人犯移交詔狱便可,你带着人,好好歇一歇。”
这百户便道:“是。”
张静一之所以没有多问这百户,主要是他的口音确实有些怪。
张静一是个行动派,几个时辰之后,张静一便出现在了詔狱之中。
而那人犯,也早已让人洗浴之后,换上了囚服。
他显得很恐惧。
显然在来京之前,就已受过闽粤千户所的’照顾‘。
因而,张静一出现在审讯室,他像是条件反射似的,立即站了起来,而后不安地看向张静一。
张静一不冷不热地看着他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这人道:“这是詔狱。”
此人的口音,居然还算正常。
张静一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才道:“知道为何拿你吗?”
这人哭丧着脸道:“知道……知道。”
张静一便坐下,笑吟吟地看着他。
在这种环境之下,张静一虽是带着微笑,只怕在这人的眼里,却也极为渗人。
张静一叹了口气道:“这个地方,自成祖皇帝迁都来了京城之后,不知多少人死于此。有的人是冤死的,有的呢……则是罪有应得。不过……他们进来的情况可能不同,可是临死之前,却大多惨不忍睹。”
这人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