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肃的心被那声哭喊撕碎了,紧紧把人搂在怀里,默默地红了眼眶。
虽然神智恢复,少年与从前截然不同的变化,他仍是留意到了。
司徒晔不愿出门,最多只肯到院子里走一走、在凉亭中坐一会,连院门都不愿意出。
平常除了李景肃和程艾,他不敢接触陌生人。就连年迈的管家出现,都会引起他不自觉的惊恐反应。尽管他努力装作坚强和振作,但他心底其实惧怕任何人、尤其是男人。
前两天李景肃特意找来平栾最好的裁缝上门为他丈量尺寸制作新衣,司徒晔尽管勉强配合,在裁缝走后却吐得昏天黑地。只因裁缝是个不惑之年的男子,丈量尺寸时难免触碰身体。
是怎样非人的折磨将一个原本温和单纯的少年变成这样,李景肃根本不敢想象。除了李鸣风所知所见,一定还有更多的惨事。他试着问过,司徒晔死活不肯说。他也不敢过度追问,只好一门心思盯着程艾,让他想方设法为司徒晔调理身体、医治药瘾。
半个月下来,司徒晔的饮食基本上恢复正常,脸色好了许多,单薄的身子也稍稍长了些肉。只是药瘾的事,尽管李景肃已经找来了药粉,甚至专门高价买来新鲜的极乐草植株,程艾的研究尚未获得进展。
每一次司徒晔药瘾发作,对两人都是巨大的折磨。司徒晔深深地以此为耻,即便身体得到释放满足,也总是神色哀伤、泪流不止。李景肃看得出。因而他恪守“帮忙治病”的底线,死命压着自己的欲望。
可那毕竟是他心尖上的人、他心心念念想要的人。面如桃花、眸含春水的司徒晔主动敞开衣衫靠在他身上磨蹭,立刻便能撩拨得他呼吸粗重、阳物怒发,恨不得不管不顾将眼前人摁在身下,狠狠进入柔软炽热的甬道。
他忍下了对男人来说最忍不了的欲望。每次他都憋得差点内伤吐血,把人安抚下来之后自己躲到浴室,用冷水猛冲身体,甚至不得不想着司徒晔自渎。再多来几次,他觉得自己那根东西都要憋废了。
半个月来佳人在怀,白日里贴身照料,夜间同榻而眠,他一直秉持着以礼相待,并非做戏给人看,只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歉疚。也是真真正正明白,早先自己做过的那些事,究竟多么禽兽不如、伤人有多深。
他暗自发了誓,只要司徒晔不是真心接受自己、不是心甘情愿,他再不会动他一根指头。他只希望他能养好身体恢复健康,希望自己能够保护好他不让他再受到伤害。至于自己的感情和占有欲,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了。
怀中的躯体渐渐止住哭泣,轻轻挣了挣,他赶忙拉开两人的距离。司徒晔低垂着头,眼睛红红的,仍在小声啜泣。他低声问:“好些了没?要不要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司徒晔小幅地摇了摇头:“我没事了。就是……就是一时没忍住……”
“没关系。觉得伤心,哭出来是好事。要是憋得难受,你就多打我几下。”
司徒晔啜泣片刻,抬起头来凝视着李景肃的眼睛,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照顾我?”
李景肃噎了一下,低声回答:“我以为你知道。”
“你以前的确说过……”
司徒晔喃喃自语,沉默了一阵,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决绝地说:“你不是问过我几次,我发疯之前,刘辉他们对我做过些什么吗?我现在想告诉你了,你敢听么?”
李景肃神色一凛,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愿意告诉我,我求之不得。若实在不愿意,也无须勉强。”
“我没有勉强……”司徒晔摇了摇头,像是要甩脱看不见的什么东西,眉头紧蹙,泫然欲泣,“我告诉你……全都告诉你……”
他是在下赌注,赌一赌司徒玮说过的话——“也要看他知道你被这么多人玩过之后,还愿不愿意要你了!”
被李景肃小心翼翼呵护的时候,被他搂在怀里轻声安慰却没有丝毫越轨举动时,药性发作在他面前丑态百出乞求他帮忙时,这句如同毒蛇一般的断言都会不受控制地跳入脑中,如同阴魂不散的幽灵。
他发现自己其实是害怕的,害怕司徒玮的断言成真,害怕李景肃得知真相后会嫌弃他肮脏不堪,更怕他会像刘辉一样把已经脏了的自己当成性奴随意玩弄。
这身子已经肮脏残破成了这副模样,随时可能被药瘾驱使,在任何男人面前淫态毕露,还有谁会真心爱慕他,对他不离不弃?李景肃会么?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还对李景肃抱有一丝期待,多多少少是因为他之前的表白。可是当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被完全揭开摆在他面前,他对自己的那份爱慕之心还会继续存在吗?
他总是要弄个明白的。哪怕李景肃真的为此不再愿意保护他,哪怕他的处境会再度转变、重坠深渊。若能明白自己从此再无人能够求助,总比被人一次次欺骗玩弄要好。
今夜的丑态毕露,让他再次感到生不如死的煎熬痛苦。李景肃关切的目光、温暖的胸膛、呵护的举止,让他突然下定决心不再拖延。是真情还是假意,他想要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