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这是哪里?”江尘被她这种肆无忌惮地打量货物一般的眼神弄得心底寒意四起,冷声问道。
江尘的防备之意太过明显,中年女人倒也不在意,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我是这里的老板娘,名唤永娘。这里嘛,是销金窟声色场,包你看遍人间的风尘花柳。呵,你倒是精神气十足嘛,看上去倒是个不服管的。别想着逃跑,你跑不出去的,而且每一个被我们抓住的人,下场可都是很惨的。”
自醒来后,看着屋内布设,江尘心里便有一股不好的预感,现下听这老鸨一番话,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这是昏迷之时,被人贩子趁机掳了,送进这烟花之地了。堂堂一朝天子,竟然遇到这等事,是何等的荒谬和可笑?
登基后,江尘何时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和屈辱,他忍住心底的波澜起伏,寒声警告道:“我的身份不是你能招惹的,你最好别自寻死路。”
永娘抗着倚红楼在这道上混了多少年,才做到了如今的地步,自然是什么大风大雨、各路鬼神都见过,却也被江尘身上显现的这股执掌乾坤、定夺生死的气势吓到了一瞬,不过她很快镇静下来,自己干了这么多年,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见过,这样轻而易举就被人贩子掳来的,顶起天有什么身份,最多不过一个官宦人家或者哪家富商娇养出来的公子罢了。
这样的例子可不少,比如说这春满楼里四大花魁之一的如烟,以前便是个官小姐,拜佛出行的时候,路遇山贼被掳到了这里,起先也是一副高高在上、誓死不从的样子,后来被打得多了、饿得多了,还不是服软了。起先永娘也担心过会不会留有后患,被如烟的家人找上门来,后来才知道,这世间的一切,从她进了这春满楼的门槛便注定了。
如烟姿色实属上乘,琴棋书画又样样精通,很快便成了炙手可热的花魁,名动一时,慕名而来的人来多了,她的遭遇便也被传了出去。起先这小贱蹄子还不死心,偷摸着让恩客带书信给她的家人,想让她的家人来这里赎她。永娘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家书都传了数十封、十几天了,骇得她都想着若情况一有不对,到时候便扔下这春满楼上下百口人,攥着老本跑路算了。
只不过啊,她担惊受怕了小半年,根本就没什么知府官老爷找上门来,想想也是,再是金枝玉叶养大的女儿,只要进了她这春满楼半步,便就再也不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了。如烟家里是官大势大,可这样的人家,也最重名声。谁愿意大老远地来找回这样一个残花败柳、败坏家风的女儿,只怕家里人都权当做她死了。
后来如烟自己也等地心死了,安安分分地做她的花魁,甚至比她自幼培养大的那一批都还乖。
于是永娘嗤笑一声,满脸都是揶揄:“那你究竟是哪家的贵族子弟,倒是报上名来。”
“…………”江尘沉默,偏生自己这身份说出来又太过匪夷所思,别说这老鸨不信,他自己都有些难以启齿。罢了,现下这困局不过几日光景,他也只能先忍住,等自己的暗卫来。毕竟这些自己培育多年的暗卫可都不是吃素的,循着蛛丝马迹便能找过来。
老鸨见江尘不说话,心下便是讥笑一声,也再不会生出半分忌讳他家世的心思,便开门见山道:“你这姿色倒也是老天爷赏饭吃,虽然是个男人,我这春满楼里四个花魁,没一个能比得上你半分颜色。”
江尘尽量平静地说道:“你既知道我是男子,便休要再打我的心思。”
谁知老鸨竟也不在意:“其实这些年来吧,我们春满楼倒的确不怎么做小倌生意,那是隔壁醉风院的生意,不过谁叫你生得这般姿色,又落到我手里了呢?”她顿了顿,竟还用安慰的语气:“放心吧,我看那醉风院的生意是一点都不比我这春满楼差,如今这些官老爷们谁不是通吃的。你听话一点,我必让你把醉风院的小倌们都比下去,以后便是吃香喝辣。”
“小倌?你竟然敢让我做小倌?真是好大的胆子。”江尘气极反笑,一向睚眦必报的他受此大辱,心里早已经暗暗发誓,一定会把这该死的老鸨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老鸨此时的耐心也是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她见惯了这些人,前几日都是宁死不屈、挣扎几番的,若一上来便乖乖听话,那才真是奇了怪了:“你还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是吧?我看你还真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你进了这春满楼的门槛半步,以后便只能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当时候有了老爷愿意买下你,是你的福气。”
福气?只听得江尘心底作呕。
她扭着腰肢又吸了一口水烟,甩了甩裙摆撂下一句话来:“这几天先教教他规矩,磨一磨性子,三日后的开苞夜上,别做出什么不知好歹的事情来,到时候凭白闹了笑话。”
随着房门被重重关上,紧接着便是落锁的声音响起。
江尘面无表情地坐回床上,眼光移向自己身上的纱衣,整个人的面容被隐在烛火之中,显得阴晴不定。
三天么……照理说他的暗卫应该不会无能昏聩到这种地步,整整三天都找不出他的踪迹。可是这老鸨说的开苞礼……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