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当时便觉得,此事他并未做错,且苏兼不多时便随着苏大将军常驻边关,很难回京一趟,对阿瑶并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
却没想到苏兼能记了这么多年。
但若是阿瑶的确很在意……慕衍看了看正在慕珣身边,故作惆怅的小娘子,心念微动。
他思量着,观苏兼其人,与二兄倒有些相似,都是正直端方之辈,只不过苏兼性子更散漫佻脱,才与二兄不像。
这般之人,想与之深交,难,也不算难。
端只看,肯不肯花些功夫了。
慕衍想着,便也上前,轻车熟路地扶住苏瑶的手臂,“二兄,阿瑶身子虚弱,我们先扶她坐上一会。”
慕珣迟疑道,“我早些年久病成医,多少懂些岐黄之术,观阿瑶神清气足,并不像虚弱的样子。”
苏兼一听到跟妹妹有关,就凑了过来,顾不得方才的不虞,“那医师到底是如何说的?”
苏瑶抿抿唇,她其实就是膝盖微微颤了下,就被慕衍发觉了。
可见到她兄长心急之下,都肯主动跟慕衍搭话了,两泓杏眸就微微弯起。
慕衍并不想在苏瑶面前说出真相,便只捡医师早些时候的诊断说说,私底下给另外两人打了个眼色。
慕珣、苏兼齐齐皱眉。
苏瑶没有察觉,还在笑吟吟道,“我其实已经好上许多,只是还需将养几日,阿兄你们这样,倒显得我好像病入膏肓似的。”
“不许胡说!”苏兼轻声呵斥。
苏瑶撇撇嘴,趁此时气氛融洽,好声好气道。
“我不胡说,那阿兄也不许再胡乱编排六郎了,他好意照料我,于情于理,你都不该那样说他的。”
慕衍心上一暖,便轻声道,“不妨事,不过小事而已。”
苏兼心道狡猾,咳嗽两声,顾左右而言他。
把苏瑶气得脸一红,她这个兄长,怎么就是说不听呢。
苏兼见妹妹脸色生动,又是不忍,又忍不住想逗她,他本就不是记仇的人,话赶着话,连带着对慕衍的语气都好上不少。
好歹让苏瑶心里有了些安慰。
慕珣见状,看看天色,便提议道,“都到了摆膳的时辰,难得都在,我跟则昭便留下来叨扰一回。”
他看了看慕衍,温和笑道,“六郎和阿瑶想来也不会反对才是。”
苏瑶巴不得他们都留下,兴致上来了,就坚持地要月枝扶她回去,她亲自要取了茶具来,说等用过膳后,烹茶给他们尝尝。
等她一走,苏兼利落地离慕衍远些,跟怕沾染上什么一样。
他刚才也摸出门道儿了。
左右在阿瑶面前,是不能跟这人闹出什么不快来。
也就是说,在私底下,他该如何就如何,阿瑶可就管不着了。
慕珣揉了揉眉心,叹气,“你们两人,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他不是心思简单的阿瑶,多少看出慕衍话里话外在给苏兼挖坑,但看了这么会,见他们两人不合归不合,到底都是些小事,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一个疼爱妹妹,一个在意阿瑶,才闹出的不合。
慕珣不觉得有什么,只不过有些麻烦闹心罢了。
慕衍挑挑眉,看向苏兼,似笑非笑,“我其实无意与苏兄争执,尤其是在阿瑶面前。”
既然苏兼认定他心机深沉,那他也不必装出谦谦君子模样,反倒是露出些真性情,更能取信于他。
苏兼扯着唇角假笑,拱拱手,“此时阿瑶不在,六殿下又何必客套。”
慕衍缓缓垂眸,“我其实对苏兄并无敌意。”
少年说这话时语气温和,颇有主动求和之意,听得慕珣心下一松。
他就知晓,这几日的事,不过是自己这个六弟一时情急,被阿瑶落水的事刺激得昏了头,并非是本性恶劣偏激。
苏兼嗤笑一声,他当然知道慕衍没有恶意。
但只要有阿瑶在,只要慕衍还对阿瑶有意,那他们便绝不可能握手言和。
他虽这般想,面色却缓了些。
慕珣叹气,拍了拍苏兼的肩头,“则昭,阿瑶和六郎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跟六郎计较什么,年岁渐长,性情倒是越来越回去了。”
没想到一贯公允的太子表兄也偏袒慕衍,苏兼更信此人心机了得,面上敷衍着,心里更添几分防备。
一直到入座,苏兼眸子转了转,忽而就有了好主意。
他扬起三分真切笑意,当着几人的面,端起酒盏,对慕衍道,“我先前是担忧阿瑶心切,才会言语冒犯,这会儿醒过了神,便觉出不妥来。”
“便以这杯酒向六郎赔罪,还望六郎能满饮此杯才是!”
苏兼仰头,又将杯盏翻转朝下,展示给众人看,昔年洛京出了名的风流郎君,虽是日晒雨淋,肤色深了些,依旧是眉目俊朗,蕴藉流转,说不出的潇洒好看。
他在军营混这几年,雪夜追击,烈酒浇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