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春容见春桥一来,程暻便不理她了,心下暗恨,面上却温婉柔和地出声:“表小姐是我们老太太最宠爱的姑娘,她昨日嫌弃人家举人,闹着要退亲,祖母都没说她什么呢。”
“退亲?”程暻眉峰一挑,不露声色的模样看不出喜怒。
盛春容扯出一个温柔的笑:“也不怪春桥,那举人的确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桥姑娘那样锦玉堆起来的一个人,怎么瞧得上?”
“这样吗?”程暻露出一点敷衍的笑意,春桥连他都不喜欢,又怎么会是那种攀附权贵的人呢,他见盛春容话里话外都在给春桥上眼药,只觉得心底烦闷地很。
盛春容哪里有一点当家主母的模样,胸无点墨,心胸狭隘,交际更是事事都要别人捧着她,这样的人,哪日权势倾塌,也是摔得最惨的。
盛春容见程暻也没有什么嫌恶春桥的意思,心下着急,又看到程暻腰间今日换了新的玉佩,便有心多与程暻说说话,她用手指虚虚拢住玉佩上面的流苏,捏起来笑着说道:“世子爷这玉佩好别致啊,以前从未见你戴过,必定是出自名家之手吧。”
春桥正温习着功课,她这段日子落下了许多课业,乍然听到盛春容在说什么玉佩。
因着那个梦,春桥现在对玉佩这个字眼都很敏感,便没忍住悄悄朝程暻那儿瞥了一眼。
那躺在盛春容手心的玉佩通体润白,纹理细腻,图了个花开并蒂的好样式,春桥微微一怔,那不是她的玉佩吗?前几年她去千佛寺上香,回城路上救了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落难公子,回府的时候发现玉佩丢了,还以为是被谁偷了去。
原来那日救的落难公子是程暻,玉佩也是落在了他手里,他们早在三年前就已然有了交集。
春桥不想再掺与到侯府和伯府之间的纠葛中,于是就慌里慌张地转过了头。
但在程暻眼里,少女脸上健康的淡粉在看清他玉佩的那一刹那骤然苍白,白皙精致的小脸眼底惊惶,眼神飘忽,红润的唇瓣微抿,杏眼呈着水似的荡漾波光,她极力掩饰自己的慌张还是被人发现端倪,排斥之色显而易见。
程暻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春桥,却并不搭理身边的盛春容,盛春容拽着他的衣角,想让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见程暻转过头来,便又捧着那枚玉佩娇滴滴道:“程暻,我很喜欢这块玉佩,你把它送给我好吗?”
程暻的笑意消失,他不动声色地拾回那块玉佩,只是淡淡说道:“这玉佩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下次我给你带件更好的礼物。”
盛春容咬了咬嘴唇,玉佩的确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她那要多少有多少,她就是气不过程暻满心满眼里都是那个狐媚子。
她又撒娇道:“可人家就是喜欢这块嘛。”
程暻听了盛春容的话,再抬起眼,看着她的眸光就有种冷酷的寒意:“这玉佩我让大师开过光,也算养出了一些灵性,舍不得随便送出去。”
“竟然是世子爷的心爱之物,我也不好横刀夺爱,”盛春容没想到程暻居然真得这么强硬拒绝,见程暻脸色不虞,她这才知道自己真得惹了他不痛快,她脸色白了一瞬,又绞紧了绣帕,都怪春桥勾走了世子爷的魂。
不过这野种再如何,也是进不了程府的门,这么一想,盛春容心里又好受很多。
程暻没再说什么,只是看向春桥,扬声问道:“桥妹妹,你觉得呢?”
微风吹过书房内摆着的红梅枝,春桥的衣衫也在阳光下轻轻耸动,她本来只想埋头读书,结果程暻非要把火燎到她这来。
她一脸为难地看向程暻腰间的那块玉佩,想了一会儿只好说道:“这块玉佩的确廉价,配不上世子爷的身份尊贵。”
程暻不喜欢别人说这玉佩的不是,但因说这话的人是春桥,他轻笑了声:“可是我喜欢。”
程暻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直勾勾盯着她瞧,春桥总觉得这话是在说自己,她无语了一会,便轻轻“嗯”了声,重新扭头去看案牍上的书卷。
闹了这么一会儿,张先生也来了,他环顾书房,轻咳几声,闹哄哄的书堂转瞬安静下来。
“上课,”他说道。
放课后,春桥见到缠着程暻的盛春容,还微微顿了一下。
盛春容正在和程暻说话,程暻侧着头看着渺籍园角落里挺拔的松竹,听得似乎在走神,见到春桥要走又过来几步,可又被盛春容拉着解释她课上没听懂的地方。
春桥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盛春容,她在自己面前总是十分跋扈的,但是她对着程暻却是十分得顺从乖巧,脸颊还会透出羞怯的红,眼眸水润润的。
恰巧这时侯府来人寻程暻回去,等程暻走后,春桥发现盛春容正打量着自己,目光还有些逼人的冰冷。
她带着丫鬟婆子朝春桥走过来,春桥后退几步,以为她又要打人。
结果盛春容自从上次被罚后,倒的确收敛消停了好多,只是盯着她,像是在看什么腌臜的脏东西,她不屑道:“世子爷可不是你能高攀的,你可不要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