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雪白的脖颈弯了弯,宛若雪白的芦苇被风吹低了头。
真是个拙劣的借口,耳畔遍响起一阵低沉的笑意。魏佑娣猜到了他什么意思,微微红了脸。
“你在说谎。”
魏佑娣愣了愣。
他伸手擦了擦女子的眼角,粗糙的指腹划过细嫩的皮肤,像是草原苍茫的风吹过大雍摇曳的花圃,吹得这春意都茂盛了几分。
“眼睛还红着呢,像只兔子一样。”
这话脱口而出后,才发觉带了几分狎昵。
雨水滴答滴答地打在伞面上,脚下的青石板路散发着湿润的腥气。
男人的结喉动了动,握住伞把的手泛着用力的清白。
“魏姑娘,在下有话想同你说。”
“鹘公子先日于我有大恩,有话可直说,若是我能尽绵薄之力,定然在所不辞。”
她的神色凝重,好似真的在等他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请求,让她得以倾尽所能。
可是鹘只想请她骑一骑小马。
“现在?”
魏佑娣看了眼蒙蒙细雨。
“不过是毛毛雨,怕甚,”鹘毫不在意道:“我们北匈的马就算在大雪地也不打滑,这雨不算什么,再者有我在,定是能护你周全。”
说罢,他吹了声口哨,不远处响起“哒哒”的声响,一只雪白的宛若珍珠的小马跑了过来。
它漫步在雨丝中,油亮的毛发挂着晶莹的雨水,显得如此从容洒脱,好像拨开了魏佑娣的一处心弦,有块地方坍塌下去,自由自在的风灌了进来。
鬼使神差般地,她抬起头,和那双翠色的眸子相对。
“好。”她听到自己坚定的声音:“但我从未骑过马。”
“不用怕,”他笑了笑,眉眼间有几分意气风发:“珍珠乖顺,最听我的话。我说要护住你,就绝不会食言。”
鹘长腿一迈,熟练地翻身上马,朝魏佑娣伸出一只手,打算把她拉上去。
魏佑娣身材高挑,但在北匈男人面前,依旧是娇小玲珑。她把手递过去,那只宽厚的、属于男人的手立刻收拢,将那细白的柔荑握紧。
只听一声惊呼,下一秒,魏佑娣便被他单手拎了上来,坐在了马背上。
鹘宽大的身子把她牢牢包裹着,像是温暖的巢穴守护着一只幼鸟。她的后背紧贴着结实的胸膛,连鹘的笑声都能感受得到。
“抓住缰绳。”
她把手放了上去。
“做得真好。”男人轻轻一笑,低沉的声音让她心口一麻,好似被一片羽毛撩拨了一下:“驾!”
一声清喝,小马快活地扬起前蹄,发出了嘶鸣。而后朝着春风拂面的方向,“哒哒”地跑去。
……
春雨连绵下了两三日,催开了大理寺门前的梨花,细碎的花瓣如碎雪般随风撒落。
太阳终于出来的那日,阳光如牛乳般洒在地上,屋内窗明几净,亮堂怡人。
大理寺主簿是个干活拖泥带水,退值溜得飞快的人。李衍一连三日在门前堵人,每次都被他逃之夭夭。这人似乎消息颇为活络,他今日吸取教训,直接来到了藏档室。
主簿看到李衍后,脸上的笑挤成了一朵花:“是什么风把李寺正吹来了,来来来,李大人快请坐。”
李衍看了眼面前的硬木圆凳儿,丝毫没有坐下的意思。他打量着四周密密麻麻的案件卷轴,开门见山道:“主簿大人,三年前连城水患一事,可有结案文书?”
主簿挠了挠头,苦恼道:“这……下官也记不清楚了,想必这个案子并不是下官建档,所以……”
“我查了那年的当值簿子,那日确实是你在值。主簿看到这个,可能想起来?”说罢,他把一件金黄的物件儿扔到桌子上,咣当作响。
这是老皇帝特许他为李府翻案时,给的镀金令牌。
李衍的目光深沉难辨,沉默之中一股无形的威压悄然滋生。主簿被那令牌吓得抖了抖,立刻垂下头去,唯唯诺诺道:“李大人言重了,下官年纪大,总有脑子糊涂忘事儿的时候,李大人且稍等片刻,下官这就去找,这就去找……”
不一会儿,主簿便“吭哧吭哧”抱着一叠文书过来。这些文书足足有两指厚,被浸了樟脑药水的草绳牢牢困住,散发着久远的,微苦的气息。
“李大人,这里便是连城水患的结案文书,都在此处了。”
这些文书泛着微微的黄,不少页脚还卷着边儿。
时隔三年,那些无处可诉的冤屈再次重见天日,摆在自己面前,化为了面前的白纸黑字。
大坝决堤的轰鸣也好,被洪流卷走的哭喊声也好。
大雪纷飞的冬天,带着血腥味道的青石砖,苍茫而又不可及的主殿,单薄的少年伶仃一人对抗整个大雍皇权的一意孤行。
三年前的一切又在眼前再现,痛苦鲜活得让他宛若万箭钻心。
李衍看着这叠文书微微出神,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将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