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廖神情微凝,“你说什么?”
时归雨只能继续跟她说明真相,“或许是因为师兄到魔渊中寻找你百年之久,沾染了太多魔气……他许多年前就已经生出心魔。”
“有一次,我不小心撞见他给自己用上了锁神链……”
时归雨眉头微蹙,“那时他眉心赤红一片,周身金光与黑气交缠,分明就是……已经入魔的痕迹。”
温廖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不是单纯的入魔。
温廖抓住时归雨的手,“你看清楚了吗?那是锁神链?”
时归雨立刻点头,“看清楚了,是锁神链,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后来想想,或许是因为他体内那块神骨,所以他入魔之后与常人也有所不同。”
温廖眼前几乎阵阵发黑。
他不只是入魔,他不仅入了魔,同时已经飞升失败成了堕神……
时归雨注意到她惨白的脸色,不敢再说,“师尊,兴许是我猜错了。师兄毕竟是天生神骨之人,也许入魔也影响不了他飞升……”
温廖忽然想起来,当时闻道真君咬定殷别无法飞升。
若只是猜测殷别入了魔,又怎么会如此笃定他飞升不了?
温廖背脊发寒,闻道真君背后的人一定还知道什么。
温廖立刻问他,“查清楚此事背后到底是谁在暗中筹谋了么?”
时归雨摇头,“虽说黎璃数日前就发现了端倪,但是始终没查到背后是谁在捣鬼……”
“那一日她提前得知诛邪盟的行动,仓促之间只来得及提前去跟衡元真君他们打招呼,又调令众妖以做不测之备。”
“黎璃防备的是他们造谣的神体之说,但是没料到对方居然直接指出师兄是魔物。”
时归雨眉头紧锁,“这两日一直是衡元真君和掌门他们在与众人抗衡,许多修士都蠢蠢欲动,声称必须先弄清楚师兄现在是不是已经入魔。”
他语气沉重,“师兄若是再不出关,我担心真君他们会扛不住压力。”
“但是大师兄现在又是这幅模样……”
温廖拍了拍他的肩,“归雨,你和黎璃必须继续去查,到底是谁最先泄露出殷别入魔的事。”
她眯了眯眼,“有人在浑水摸鱼。”
温廖回到束规阁小院的时候,夜声人静,就连看守他们的弟子都已经倚着墙壁发出了浅浅的鼾声。
温廖松了一口气,收起万里眼,手刚放到门环上,门忽然被拉开了。
殷别举着一盏灯,灯火幽幽,投映在他脸颊上,勾勒出分明的界限。
他垂眸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温廖被他吓了一跳,自然而然接过他手中的灯,“怎么忽然起床了?是我吵到你了吗?”
殷别微微侧开身子,让她进去,“夜深了,见你依然没回来,不放心所以出来看看。”
温廖笑了声,“突然那么关心我?”
她回头看他,夜色澄澈,他白衣若雪,立在黑夜中格格不入。
她收回目光,“那什么时候配合配合我,让我给你继续修复灵脉?”
晚风微凉,拂起他肩上墨发,一片梨花擦着他的眼睫滑过,又落到他发间,殷别忽而一笑,“就那么着急?”
温廖叹气,“着急,你离开清遥宗的时间太久,会招人怀疑的。”
殷别没说话。
温廖看了他一眼,举灯进了屋子,然而下一刻,一道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再为我做一件事,我就修复灵脉。”
温廖只觉得大徒弟奇奇怪怪,利害关系都跟他说清楚了,修复灵脉也都是为了他,怎么还反倒要求上自己了?
但是碍于他现在记忆缺失,温廖只得好脾气地说,“什么事情?”
他睫毛微微颤了颤,“我想去逛花灯节,再买一只花灯。”
温廖抬头看他。
他分明看不见她,却似乎隔着漫长的夜色朝她投来一眼,“只要这一件事。”
第60章 血痕 这样就不疼了
温廖没想到这辈子三次看花灯, 陪在身边的都是同一个人。
街道冷清,唯有悬浮在半空中的花灯照亮长街,明明灭灭, 像是在指引迷途的人归家。
夜风吹拂, 花香浮动间,一点清冽的味道若隐若现。
温廖忍不住侧过脸去看他。
身旁的人白绫覆面,一身月白的衣, 淡得仿佛要融化在这朦胧夜色里。
非节非典,本是没有花灯节的。
这一盏盏花灯,都是温廖连着熬了几个夜, 亲手做出来的。
温廖并不可惜他看不见, 毕竟……这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几件事情了。
温廖轻轻牵着他的袖子, 带着他慢慢走。
微风吹拂, 花灯转动,斑驳光影落在脸上、发上,又倏然滑落到地上, 最后被人遗落在身后。
殷别忽然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