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沅一整夜,也都在对着他笑,笑久了,脸都僵了。
她忽然开始理解上辈子的元鹤轩为什么那么恨她,明明不喜欢,却还要笑脸相迎,忍得久了,自然便有怨气。
朝沅落下最后一子之时,忽然想起她上辈子的最后时刻,元鹤轩同她说的话,元鹤轩说:“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我恨你,我很小的时候就讨厌你,我恨不能你立刻消失在我眼前。我不仅恨你,我还恨朝升,恨先帝……凭什么她认为,让我嫁入皇家,便是对我最好的选择?凭什么没给我留其他的路?”
朝沅想告诉他,不是的,母皇给了他选择啊。连嫁入宫中,朝沅都是再三征求他的同意。哪怕是元堂逼迫,他也可以拒绝。朝沅娶他的时候,便告诉过他,如果你不愿意,朕愿意为你单独建府,让你远离元家。你想嫁予谁,就嫁予谁,朕不仅不会拦着,还会为你准备丰厚的嫁妆。
然而,元鹤轩当时告诉她,他愿意。
现在想想,什么逼迫,都是他的借口。他本就不能嫁给那仁国公主,所以嫁入皇家,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明明是恶人,却还要找个理由,为自己的罪行开脱。
朝沅越想越气,索性落子也毫不留情,没到一刻钟,便把元鹤轩杀个片甲不留。
元鹤轩最终落败,也只好笑着道:“陛下棋艺精湛,臣君自愧不如。”
朝沅接过牧子期端上的茶,没有犹豫便入了口。
虽说这是在朝阳宫,可只要牧子期在身边,吃什么喝什么,她便不必顾虑。
若有问题,就牧子期那医术,定然能察觉得出来。
而这个小细节,元鹤轩也注意到了。
朝沅在朝阳宫用膳喝茶,都是极其谨慎的,偏偏她,如此信任牧子期。
元鹤轩暗自握拳,心中愤懑地想:“明明牧子期,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朝沅不常来朝阳宫,有些话,若是不说,可就没机会了。
想及此,元鹤轩看了一眼身边的又才,道:“本君想和陛下说说话,你让他们都下去吧。”
又才这才挥了挥手,殿内的人,包括朝沅身边的人,也都跟着退了下去。
只是,牧子期倒是不动如山,丝毫没有要挪步的意思。
元鹤轩看了一眼牧子期,笑吟吟道:“牧大人留在这,是有什么事吗?”
牧子期道:“陛下的身边,片刻儿都不能离人。”
元鹤轩轻呵一声:“这倒是奇了,陛下召幸空贵君的时候,牧大人也片刻不离身吗?”
牧子期一时无话,元鹤轩只当他是吃了醋。
元鹤轩顿时心情大好,拂袖道:“牧大人出去吧,本君与陛下,说几句话便好。陛下可不是你一个人的陛下,难道本君与陛下说话,你都要拦吗?”
牧子期一动未动,最后还是朝沅抓了抓他的手道:“你先到外面候着吧。”
牧子期满脸委屈地望着朝沅,朝沅只好摸了摸他的手,哄劝道:“听话,出去吧。”
牧子期这才狠狠瞪了元鹤轩一眼,转身出了朝阳宫正殿。
元鹤轩长叹一声,道:“陛下未免也太骄纵他了。”
“无妨,他就是爱使小性子,朕就是喜欢他这样。王君不也是喜欢在朕面前,耍小性子吗?”
元鹤轩顿时红了眼:“那是臣君从前不懂事,如今臣君知道错了,也不知陛下何时才能原谅臣君。”
他说着就要拭泪,朝沅实在见不得他如此矫揉造作,只好道:“王君有什么话就快说,朕有些乏了。”
元鹤轩这才起身,凑近了朝沅,小声道:“陛下,臣君已经查明,这牧子期身份不正,他的母亲是荆州牧家人,早年因为犯了错,被驱逐出了牧家。而他母亲,据说是因为和仁国男人牵扯不清,才会赶出家门。”
“陛下,若他真的是仁国人的孽种,陛下不可不防。”
以牧子期的耳力,只要是他想听,再小的声音,也瞒不过他的耳朵。
他听见元鹤轩在里面这样说话,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朝沅耳力也不差,牧子期这一声,刚刚好也传入了她的耳中。
朝沅笑着道:“这牧子期,从前可是你朝阳宫出去的人。王君不是早早就查明了他的身份,故意往朕身边塞人的吗?若这牧子期,真的是仁国男人的种,恐怕王君也脱不了干系。”
元鹤轩闻言,顿时跪伏在地道:“陛下冤枉,臣君此前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说着,元鹤轩眼泪都落了下来:“而且臣君,从未想过要往陛下房中塞人。是那牧子期胆大妄为……”
“够了,当日情况到底如何,朕心里清楚得很,之所以没有彻查,是还给你留着面子呢。王君好自为之。”
说完,朝沅拂袖而去。
她转身踏出大门之时,牧子期急忙上前扶住她。
朝沅臂力惊人,她倒是头一次将这牧子期打横抱起,直接抱上了轿撵。
“回太极宫。”朝沅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