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猪儿“扑通”一声单膝跪地请罪。
王夫人扶起他:“这事怎么能怪你,赵六奸诈狡猾,定是早就盯上了大人,李侍卫也是无辜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赵六抓住,以慰大人的在天之灵。”
第67章 银饼
有了至亲之人作为人质, 楼家坡的人不敢轻举妄动,两边的人无声地对峙。
不多时,士兵们也出来了, 李猪儿道:“尔等暴民,在此胡作非为祸乱一方,还不快束手就擒。”
有了士兵又有了人质,楼家坡的人彻底处于劣势, 硬拼也拼不过了。
老妪把忍冬交给了老头,一个人出来, 站在门口见双方对峙, 扶住了门框, 悲戚道:“造孽啊,这都是我遭的孽啊。”
楼家坡的乡老拄着拐杖走出来,他深知已经无力回天, 只希望这些人能够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这位将军,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我是楼家坡的乡老,这些人都听我的,是我鼓动他们抢劫过路的人的。”
乡老不敢说杀人的事, 只抢劫不伤人和杀人劫财完全是两码事,只说出抢劫的事,对面的人或许会心软放他们一马。一旦说出他们杀了人,那和穷凶极恶的匪寇就没什么区别了。
楼家坡剩下的没有几个青壮,如楼四娃这般的已是少之又少。
楼四娃见乡老扛下了所有的罪,冲李猪儿喊:“不关乡老的事,是我的主意, 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除了被抓的这些人,楼家坡剩下的人挤在一起,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各个衣衫褴褛破旧不堪,风吹过他们枯瘦粗糙的脸,每个人脸上都是恐慌。
这是一群坏人,也是一群被乱世逼的活不下去的普通人。
如果不是这个世道,他们会是辛勤劳作的庄稼人,会是在灶台忙得团团转的母亲,会是在河边嬉笑玩闹的孩子,会是在树下闲聊家常的老人。
乡老“扑通”一声跪下,冲李猪儿不停磕头,“将军,都是我的错,我是乡老,是我逼着他们抢劫的,要罚就罚我一个人,我认罪,我什么都认。”
说完乡老扔掉了拐杖,一头撞到了墙上。
楼四娃目眦尽裂,“乡老!”
乡老用尽力气拽住楼四娃的手,一字一句道:“四娃,你要记住,以后不可再作恶了,人在做天在看,迟早会有报应的,我一辈子的清白全毁在一念之差上了。”
费劲全身力气说完这些话,乡老浑身一僵,瞪大了眼睛,竟是去了。
楼四娃伏在乡老身上,痛哭流涕:“我都记住了,我以后会看着乡亲们,不让他们做傻事。”
楼家坡的人各个泪流满面,围到乡老的身边,呜咽之声在漆黑的夜空中久久回荡。
王夫人从后面走出来,见到眼前惨状,实在是于心不忍,“李侍卫,既然为首的人已经伏罪,我看剩下的人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不如放了他们吧。”
李猪儿也是农家子出身,若非他在军中平步青云,家里的人跟着沾了光,遇上大旱之年,说不定比楼家坡的人还要惨,故而他对楼家坡也有一丝怜悯,于是道:“谨遵夫人命,只是,咱们今晚还住在这里吗?”
王夫人折腾了大半夜,先是为王大人的事担心,后来又碰上楼家坡的人作乱,实在是疲惫不堪。
“先歇一晚上,明早再走。跟着咱们的人也别让他们再住外面了,刚挟持了主人家再继续住下去到底不妥当,我看客栈还有不少空房间,也让他们挤挤都住到客栈里吧,李侍卫,今晚就辛苦你们多警醒些。”
李家人又匆匆收拾东西,准备去客栈渡过下半夜。
楼家坡的人在为乡老哭泣,老妪瘫坐在门口,愣愣地一言不发。
离开之前,鱼娘趁人不注意用匕首把一个野菜饼切开,她才发现,野菜饼里面裹了两个被压扁的银元宝,一个银元宝是五两银子,两个十两,这是李大成让她偷偷放起来的。
鱼娘在床铺下塞了一个被压扁的银元宝,她知道,楼家坡的人可怜又可恨,只是老妪是个善心人,忍冬还这么小。在自己略有薄力的情况下,她实在无法无动于衷。
“鱼娘,别磨蹭了,快出来走了。”
“哎,娘,我这就来。”
鱼娘拍拍床铺,确认藏好了银饼跑出了门,在经过老妪身边时,她低声道:“奶奶,你家的床铺潮了,小娃娃皮肤娇嫩,忍冬睡了容易长疹子,以后有时间要记得多晾晒。”
老妪抬起头,拉住鱼娘的手:“路上多保重,一定要好好活着,今夜的事你们一家都别放在心上,这是我们楼家坡自己造的孽,和你们无关。”
鱼娘感觉自己又要哭了,她道:“我知道了,您放心吧。”
鱼娘冲老妪挥挥手,老妪站在风中,佝偻着身子目送她走远。
在客栈凑合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王夫人便启程去遂牧郡。
王大人的尸体和小妾被草草埋在了楼家坡外面,连个简单的丧事都没办。
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