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真正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男主人因为心虚,醒来后没敢说出真相,后来更是为了杜绝麻烦,寻借口把秦母一家给打发走了。
秦母拿出全部家当给素琴母子下了葬,之后精神便有些不正常了——自责与愧疚死死地压在她的心上,日复一日,累积成山,一点一点压垮了她。
再后来,秦时失手杀死了一个试图强.暴她的富家子弟,那富家子弟死前诅咒他断子绝孙,不得好死,秦母听在耳中,下意识便觉得这是自己害死素琴和常兴的报应,惊恐绝望之下,她彻底丧失了神智。
“再之后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秦母说到这里突然平静了下来,她抬手擦去眼泪,疲惫而沧桑地看着白羽,又叮嘱了一遍,“所以……叫阿时放了雪娘吧,我虽不知她和素琴是什么关系,但她既然是为素琴而来,我便欠她两条命,合该要还的。”
白羽没想到里头还有这样的隐情,轻叹口气应下了:“我知道了,大娘放心吧。”
秦母点点头,又低头看向秦临,见他神色茫然地坐在那里,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顿时心头剧烈一疼。她动了动唇,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轻轻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哑着声音道:“阿临以后要和你哥哥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切莫和娘一样因一己之私辜负伤害真心待你的人,知道吗?要知道,心里的煎熬远比身体上的痛苦难捱多了……”
秦临心里不知为何突然难过得厉害,他伸手抱住母亲的腰,将自己小小的身子埋进她的怀抱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秦母紧紧抱住小儿子,许久方才放开他,眼神温柔异常地说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也有些累,想歇息了。”
***
秦母既然已经发话,众人自然不好再多待。然她平静温柔的模样让阿浓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出于谨慎,少女临走前将玉竹留了下来守夜。
秦母并未拒绝,反而满眼动容地道了谢,阿浓这才心下微松地回屋休息去了。然而谁也没想到,两个时辰后……
“姑娘!姑娘!快醒醒,老夫人,老夫人出事了!”
玉竹惊惶来报的时候,阿浓刚睡着没多久,正在做一个记不大清楚内容,却吓得她冷汗直流的噩梦。被玉竹叫醒的时候,她先是懵了一瞬,片刻反应过来之后,几乎是马上便从床上蹦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方才老夫人突然醒来说口渴,叫奴婢去厨房泡碗姜茶来,谁想奴婢刚一出门,她便……她便悬梁自尽了!”玉竹急急喘着气,脸色有些发白,显然也是被吓到了,“幸而……”
“你说什么?自尽?!”话还未完便被瞬间瞪大眼的阿浓打断了。
“是……”
见玉竹点头,少女胸口瞬间砰砰直跳,脑袋也嗡嗡响了起来,她下意识便想站起来,谁想刚一动便发现自己双腿颤抖,浑身冰冷无力。不能慌,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慌……她深吸口气,死死掐紧了掌心,半晌终于勉强镇定了下来:“大娘现在怎么样?可,可有……”
玉竹这才有机会把话说完:“临少爷来得及时,老夫人已被他喊来的白先生救下来,没有生命危险了!”
阿浓猛地松了一口气,片刻才问道:“大半夜的阿临怎么会突然跑去大娘的房间?”
“这奴婢也不知道,兴许……兴许是母子间特有的感应?”玉竹边答边帮阿浓穿外裳系披风,又拿帕子替她擦去额际的冷汗,这才扶着她匆忙往秦母的房间赶去。
此时天刚蒙蒙亮,夜风寒凉,阿浓又出了一身冷汗,风一吹,顿时便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然她此时根本顾不上这些,脚下步子越来越快。
“你们不该救……救我的,我欠了素琴母子那么多年债,早就……早就应该还了……”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秦母嘶哑破碎的哭声,阿浓轻轻吐出半口气,片刻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里油灯已经燃起,秦母正无力地躺在床上哭泣,阿浓一定睛便瞧见了她颈间那条触目惊心的青紫色勒痕。心头猛地一缩,少女快步走过去,重重握住了中年妇人的手:“大娘怎么能做这样的傻事呢?”
“这不是傻事,这是……这是在还债……”秦母流着泪喃喃说道,“若是不还,会有报应的……”
她喉咙受了伤,说起话来有些费劲,阿浓暗叹了口气,轻声阻止道:“大娘莫要多想也莫要再说话了,不管怎么样,您都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好不好?您看,阿临都叫您吓坏了!”
她说着指了指一旁白羽怀里双眼通红,脸色惨白,犹在不停抽噎的秦临。
秦母微微一震,许久方才闭了闭眼,痛苦地说道:“对不起……阿临,是娘对不起你……可我若是不死,这报应会报在你和你哥哥身上的……”
天地有序,因果轮回,此番雪娘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才不会!才不会!”秦临突然捏紧拳头大叫道,“就算会我也不怕!哥,哥哥也不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