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口看出去,外头出发报喜的官差一队接一队,眼下已经报到了第二十名。
虽说这桂榜已经明了十之又八,可穆空青与杨思典二人却是全不焦急的模样。
两人不仅不急,甚至还有心情去听旁人谈笑。
“是李秋实啊,他前日还道自己志在解元之位,如今竟只有一十三名。”
“这位曲青文,可是先前作出了《秋风绝句》的那位?当真是文采斐然。”
“赵仟这种人居然能得第五!苍天当真不公!”
又一队官差走过,现下已经报到了第五。
穆空青和杨思典二人,依旧不曾听到自己的名字。
纵容先前有多少信心,此刻穆空青也难免有些紧张。
“贺清江府城……”
又一队人马行出,穆空青听这前缀,不由地直起了腰背。
杨思典便是府城人。
“……王鹤老爷……”
穆空青情不自禁地向杨思典看去。
杨思典得承认,他此刻确实是有些失望的。
他也说不清,是盼着早些听到自己的名字,好叫自己安心的好,还是晚上一些,企盼再进一步的好。
紧接着,下一队差役出了贡院大门。
“贺清江府城杨思典老爷今科乡试亚元——”
杨思典一下便站起了身。
他的半个身子直接探出了窗,侧耳细听外头差役报出的话。
“贺清江府城杨思典老爷今科乡试亚元——”
杨思典颇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身回望。
他不像穆空青。
杨思典与穆空青同出清江府,在初到书院时,他们两又恰好分在一间学舍,甚至连最初听夫子讲课,他俩也是落在后头的那批人。
但杨思典知道,自己同穆空青不一样。
哪怕他们最初都学得吃力,可是很快,穆空青便将他远远抛在了身后。
不说旁的,只看穆空青次次季考榜上有名,而他杨思典却只是撞运气一般中过几回,只这一点便能看出,他不及穆空青多矣。
在杨思典心中,他此行乡试,中举之事已是十拿九稳,可是这名次,却不敢追求太多。
先前杨思典最悲观的时候,甚至想过自己是否自视过高,说不准自己根本就没能得中。
可如今,他竟是亚元!
穆空青端起茶盏:“以茶代酒,贺思典兄高中。”
杨思典的面上是掩不住的兴奋,他饮尽茶水后又为自己续了一杯,等候了片刻,窗外果然传来了一声高呼。
“贺清溪县穆空青老爷今科乡试解元——”
王启敬连手中的茶盏都端不稳了。
他激动道:“穆兄!你是解元啊!”
窗外差役又是一声高呼,向着周府的方向走去。
“贺清溪县穆空青老爷今科乡试解元——”
杨思典端起刚刚倒满的茶盏,对穆空青道:“以茶代酒,贺空青高中。”
听着这与自己方才如出一辙的贺词,穆空青亦是起身,将茶水一饮而尽。
王启敬现下已经看开了,他笑着提醒道:“好了,你二人先家去吧,这报喜的差役都要去了,正主不在可不成。”
穆空青这才反应过来,面上也带了几分羞赧之色。
如今他与杨思典高中,王启敬却落榜。
纵然王启敬心胸宽广不计较这些,他二人在王启敬面前庆贺也实在不妥。
眼下王启敬给了台阶,穆空青自然顺势下了。
“如此,我等就先走一步,我们改日再聚。”
却不想先前王启敬喊的那一声,已经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眼下见他们三人起身要走,当即便有学子按捺不住上前搭话。
一个瞧着斯文俊秀的蓝衣学子疾行两步,拦在了几人身前,对着几人一一拱手,而后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可是今科乡试的解元公,永嘉书院的穆空青穆公子?”
他所言虽是问句,目光却是直直盯着穆空青,显然已经确定。
穆空青回了一礼:“正是在下,不知兄台是?”
那蓝衣学子面露笑意:“在下赵仟,久闻穆兄大名。”
方才还是穆公子,这会儿便叫上穆兄了,这人倒是自来熟得很。
不过赵仟这名字,穆空青觉得有些耳熟。
倒是杨思典在听了赵仟的名字后,有些惊讶地望了他一眼。
赵仟晓得,自己在读书人间的名声八成不大好听,见了杨思典的神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赵仟也不生气,只是洒脱笑道:“小弟行事是随心了些,因而外头的风言风语也多。若是穆兄介意,小弟这便不多打搅了。”
赵仟分明已经是过了加冠的年纪了,在穆空青等人面前自称“小弟”倒是半点也不别扭,这行事作风,当真应了他所说的随心。
经赵仟这么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