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张华阳也觉得自己这话跟没说差不多。
于是他又补充道:“你那儿还缺厨子吗?不然我先调几个厨子给你?不是我吹,我家的厨子可是全京城数得上号的。”
穆空青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他现在认识的,同样家住东城官邸的,也就只有张华阳一个了。
从张华阳这儿打听不来什么,穆空青也只好自己琢磨。
其实张华阳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
官场诡谲,家中所用仆从,自然也得是信得过的人。
再者说若是不买仆从,转而从外头请人来做这洒扫的活计,只怕穆空青连人家的月钱都发不起。
也不知这大炎给官员的奉银有多少。
没等穆空青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有小吏前来通报,诸位大人到了。
诸进士纷纷噤声起身。
来者乃是本届会试考官,皆着公服。
为首者着纻丝绯袍,带一品玉,公服上绣有五寸大独科花。
只一眼便可知,这位乃是当朝一品大员,今科会试的主考官,传闻中,那位新上任的文华殿大学士兼翰林院掌院。
穆空青在见着这位新任阁老时有片刻怔愣。
只因着,他与这位阁老,恰有过一面之缘。
这位主考官,他的座师,不是旁人,正是当年府试时,曾有意相助于他的文大人。
而文大人对于穆空青此人,更是印象深刻。
当年他还未调回京城,正在清江府任提督学政,遇到个年纪轻轻的小书生,在府试时屡遭奸人陷害,却依旧能稳住心性,夺下案首之位。
当时文大人正在升迁的紧要关头,却碰上有那胆大包天的东西敢在考场中对考生动手。
他恼怒那些人下他颜面,便不着痕迹地给了穆空青几分助力,在宴上为他请来了钦差。
那少年也果真没有让他失望。
哪怕当着三位上官的面,他也能条理清楚地为家人伸冤。
那件事情过后,文大人顺水推舟,很是整治了一番考场风气,在清江府的文人间赚了不少的好名声,也叫他升迁回京之路多了几分把握。
文大人知晓这少年日后必有所成,却没想这一日来得竟这么快。
谁能想到不过短短几年,这个面对商户都要隐忍退让的孩子,竟已经走到了琼林苑中,站在诸进士之首。
说起来,从府试到会试,自己可一直都是他的座师呢。
文大人不复当年那般不苟言笑模样。
他和煦地看着立在正中的俊逸青年,心中的算盘已经敲得震天响了。
如今他刚刚入阁,正是最缺资历声望的时候。
这位的出现,可不就是恰到好处吗?
文大人一挥手,令诸进士免礼。
“多年不见,如今老夫也可称你一句穆大人了。”
众人回到几案后头坐下,就听上首的文大人忽然开口。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唯有穆空青明白是所言何事。
穆空青闻言,不紧不慢地起身再施一礼,恭声道:“劳文大人记挂。学生惭愧,怎敢得大人如此称呼。”
旁人见他能同文大人搭上话,具是惊羡交加。
听这位穆状元话中之意,他似是早就同文大人有过交集!且还叫文大人记住了他!
怎么这人就这般好运?
文大人闻言笑意更甚。
穆空青如今已有官职在身,即便口称下官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他在面对文大人时却自称“学生”,这便是认下了他这位座师,愿意攀上这份交情。
文大人得了这句话,便没有再于人前多言。
琼林宴上不止是新科进士们结交人脉,也是考官们聚拢门生的地方。
同榜同年同座师,门客门生门内人。
官场人脉可不就是这么聚起来的。
文大人一上来就直接将穆空青给拢入门下了,若再多做些什么,只怕要与旁的考官生出龃龉来。
穆空青也在拜过在场最大一座码头之后,便低调了下去,不是上官点名,他绝不多嘴一句。
他如今风头正盛,若是自个儿再不着意低调些,恐怕就要给人落下个轻狂的印象了。
这在官场可非好事。
全程埋头吃菜的人不止穆空青一个。
如张华阳这等勋贵家出来的,在这样的场合也一样不受待见。
本身文武便不大对头,人家本身也不缺后台,就是有考官要收门生,也收不到勋贵子弟身上去。
于是如张华阳一般的新科进士们,多是在开头时被考官们点出来夸赞一番,而后便自个儿回去坐好冷板凳,熬到宴席结束。
而那位榜眼沈桥,他自己就是世家出身,家中长辈官至二品,要拜的座师也早早就定下了,在宴上的话比穆空青都要少些。
若不是穆空青总觉得沈桥与沈墨是同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