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穆空柳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被搅晕乎了。
穆空柳思虑片刻,小心翼翼道:“那我先将那些布庄都买了,再卖咱们自家的布。”
秦以宁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
穆空青敲她脑袋,笑骂道:“可真是叫你富贵日子过多了,你知道江南有多少布庄吗?竟敢开这个口!”
穆空柳抱着脑袋就往秦以宁后头躲:“那你说当如何嘛!”
瞧着穆空柳被打击得有些丧头耷脑的模样,秦以宁瞪穆空青:“她才多大,管生意也没几年,就你净逗她。”
穆空青挑眉:“这可不是我逗她,咱们阿柳日后是要让纱厂开遍天下的,总不能去一个地方开厂,就先将人家的布庄都给买下来吧。”
穆空柳自个儿也知道这事不靠谱,稍一想想便脸都红了。
不过穆空柳顺杆子爬从来都很有一套,见有人给自己撑腰,当即便抱着秦以宁的胳膊宣布自己再也不要理坏哥哥了,转头便开始央求秦以宁教她,这事该要如何办才能两全其美。
秦以宁叹道:“寻常百姓所求不过温饱无忧,衣与食二者并列,你就不能想想米粮铺都是如何卖的吗?”
穆空柳懵然道:“米粮铺?”
穆空青问她:“你该不会以为,米粮铺的东家,家中是有良田千倾的吧?”
前头只允土地私有而不对富户进行约束,以致地方强过中枢朝廷的结果就放在那儿。有了前车之鉴在,大炎哪敢任由富户肆意进行土地兼并。
即便真有米粮铺的东家可以给自家供货,他们怕是也不敢露这个头。
所以,甭管人家的粮究竟有多少是自家产的,对外都得报出收粮的账来。
且还不能报少了。
可大炎多数百姓种地,却没有这么多的百姓织布,布庄便是想从当地收布来卖,怕是都收不着多少。
所以那些贩卖普通布料的布庄,大都是自产自卖,最多偶尔收一收百姓家的妇人织出的零星几匹。
穆空柳的眼睛亮晶晶的:“是呀,我为何要自己开布庄呢?我将那布全部卖给布庄不就是了!”
这种供销关系在如今着实少见,穆空柳一时没能想到也是正常。
如今经人一提醒,她立时便反应了过来。
“成了,你后头又有事情做了。”
如何让人家停止自家产布,转而从穆空柳的纱厂中进货,这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做到的事。
先前根据穆空青提供的图纸,纱厂中的匠人们在造出纺纱机之后,又进一步对其进行了改良。
兴许是因着纺纱效率的提高,包括飞梭在内的一系列提高织布效率的工具,也都陆续问世。
穆家纱厂每年产出的布匹数量都在增加,如果穆空柳不能尽早将此事做成的话,部分牺牲就在所难免了。
温饱二字,何其简单,又何其艰难。
穆空柳欢欢喜喜地琢磨她将要开创的大业去了,穆白芍和爹娘也各自回房休息。
穆空青和秦以宁也要回屋了。
此时天色已暗,莹莹月光映在了路旁积雪上。
穆空青接过下人递来的大氅披上,又顺手给秦以宁拢好了衣襟。
秦以宁忽然想到方才所提的温饱二字,不禁笑道:“穆大人如今解决了‘饱’字,想必吏部的调令如今也都备好了。过两日府上来人,我身上的诰命怕是要赶上祖母了。”
穆空青失笑:“哪儿就解决了‘饱’字?”
只是让有土地的人勉强不被饿死罢了。
穆空青的将秦以宁被风吹起的一缕发丝拢到耳后,玩笑道:“你且放心吧,今年几位大人告老,你若想要追上祖母的诰命,只怕还得等上十年。”
秦老大人执掌大理寺多年,距离入阁也不过一步之遥。
如今旁的不说,大皇子遭了重,卫家作为大皇子的母家,卫首辅身为大皇子的嫡亲外祖,永兴帝能让他自己告老体面退场,都是看在卫首辅和大皇子撇得够快的份儿上。
内阁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上头有人退了,自然也得有人补。
论资历官声,这人选非秦老大人莫属。
穆空青是文官,又不是武勋。
便是得了再大的功劳,也不可能一步登天跨到正一品去。
但是这份功劳,能叫他日后的仕途顺畅不少倒是真的。
距离吏部发下调令的日子越来越近,外头所有人都好奇穆空青此次能否一步登天。
就连那御史台的御史们,都已经打好了腹稿,只等调令一下,若是穆空青升得太离谱了,他们就能有活儿干了。
唯有穆空青自己,抱着撑死了也就是个三品官的念头,该当值当值,该上朝上朝。
有那想烧热灶又看不懂眼色的人,成日里来打听些什么有的没的,或是巴巴地凑上来说些漫无边际的吹捧话,穆空青端三次茶都送不走人,直叫他烦不胜烦。
后头实在没辙了,穆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