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旨。” 尉迟暄尉迟暄把玩着手中的龙纹玉佩,冷面霜眉,不怒自威。声音不见起伏,徐声缓言道:“今,皇长子尉迟彦,天姿聪颖,仁慈豁达,恪尽孝道,品行端方,将来可为天下君,册为皇太子,移居东宫。布告内外,咸使闻知。钦此!”
沈明娇寅时三刻才回到营帐,补了个觉以后,此时正头枕着手臂侧卧在贵妃榻上,随手翻着岚琛临走前给她的,祖父与先岚胥将军于作战中总结编撰而成的行军策。
“主子,皇上下旨立大皇子为太子了。” 观棋进来,拿起了一件薄毯,盖在她身上。
“嗯...” 沈明娇眯着眼睛,懒散着揉了揉眉心。
“主子交代的话,陈宗一字不落都说了。”
“皇上多疑,被皇后乱了心神,反倒拿捏不准清远伯府的态度。” 沈明娇摩挲着书册上风干发黄的字迹,举重若轻道:“既然如此…咱们再送皇上个大礼…” 她附在观棋耳边轻语。
观棋见如今整个计划中最险的一步已然得手,将自己心间的疑惑问了出来。“主子怎么笃定,皇后一定听了咱们的话给皇上用药呢?”
“原本我也不确定,但陈宗说尉迟暄真的中毒了以后,我就知皇后八九不离十是要按耐不住了。” 沈明娇思忖着,也不知是谁趁乱给他下了毒,帮了她大忙。
“尉迟暄从来只将后宫女人视作棋子,太看轻这些女人的心了…他为了扰乱视听,未与皇后达成默契,便将协理六宫之权给了我,正好碰到了皇后的逆鳞上。皇后经此一事,已是惊弓之鸟。再经过我以她的身世威胁,在她眼里,后位已是摇摇欲坠,一旦在尉迟暄还活着的时候东窗事发,她便再无还手之力,所以此时尉迟暄真的中了毒,于皇后而言便是天赐良机。”
皇后的身世虽然可怜,却不是她该妇人之仁的时候。想要逼出左相,查出当年瑶招山之难的经过,就一定要搬开皇后和清远伯府这两块挡箭牌。再如先祖那般仁慈,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沈家再经不起第二个瑶招山事变。
“她不蠢,只要尉迟暄在她还是皇后时驾崩,她顺理成章成为母后皇太后,朝中有左相应和,又有清远伯府的情报网在手,扶挟幼帝,拿捏一个家室单薄的德妃,易如反掌。事情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便是我拿捏着余迢迢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沈明娇起身将沈宴川昨夜传来的信夹在书册中,递到观棋手里吩咐道:“找个机会,将此信交给三叔。”
“所以皇上是否服下那半颗蛊药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后将这药投在了茶盏里!皇上疑心重…沧伈这些日子一直刻意与裕王往来…这才是坐实皇上疑心的关键,可是…沧伈不是咱们的人啊…” 观棋凝神细想,就算皇后临时后悔不将蛊药投入茶盏,还有陈宗在...只要皇后去见了皇上计划就成功了多半。这盘棋中,沧伈的举动才是诱导皇上穿起这些零散片段的线。疑惑问道。
“你可记得皇后在御花园落胎那日?” 沈明娇笑得清甜,云淡风轻道:“德妃如何确定,皇后那日一定会去御花园,一定会走那条路呢?”
“那…沧伈是德妃的人!” 观棋恍然大悟。
“或许吧。”
“主子,贾廉来了。” 小安子轻手轻脚隔着屏风回禀道。
“让他进来吧。”
“奴才给主子请安!” 贾廉垂头将药放在沈明娇手边,规言矩步。低声道:“皇上吩咐奴才给皇后用药,主子…可有旁的吩咐?”
“皇上让你如何做,你做就是了。” 沈明娇摆弄着圆亮精致的指甲上新染的朱红丹蔻,遂心如意地勾了勾唇,樱唇轻启:“你想个法子,将这事告诉余迢迢,放她走…”
……
岚家私宅,书阁的房门紧闭。桌面上四处扔着废料残玉,岚琛专心致志伏于案头,手持扎碢,将一块上好的血玉自中间切开,依次用磨砣、木砣、胶砣、皮砣逐步将玉石表面打磨得细腻光滑。
“家主。” 昨夜沈明娇见过的那个近卫,高月,推门进来,将被人扔在地上的家主令牌拾起,放在桌边。“…家主令…您还是收好吧!”
岚琛正拿着轧碢,全神贯注地在血玉上雕刻麒麟图腾。闻言剑眉紧蹙,想起沈明娇临走前执意要将令牌还给他的样子,看着令牌喃喃自语:“乌漆麻黑的…是不怎么好看。”
“懿…” 高月刚说出一个字,感受到岚琛的凌厉眼神,改口吞吞吐吐道:“沈姑娘…不要家主的令牌,似乎…不是为了…颜色吧…” 家主今早回来便差人回京将先夫人留下的血沁玉取回来,要重新刻一块令牌给沈家姑娘,高月无语。
“有什么消息?” 岚琛揉了揉肩膀,继续用圆刀在玉石上磨冲以上花。
“皇上下旨,立了大皇子为太子,此时圣旨已在送往京城的路上了。”
“嗯…”
“皇上怎么下旨立太子啊?毒发了吗?”
“不知道。” 岚琛心思都在玉石上,心不在焉回话道。
“啊?那咱们的人要不要拦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