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清醒一点!若是还想好好活着,就将你的嘴闭严了!” 太皇太后抬手将德妃打得怔住,意有所指道:“皇后眼看便倒了。眼下,皇上正用袁家…大约会将皇贵妃立为继后。将你儿子送到了皇贵妃膝下抚养,不过是为着个来日嫡出的名分。只要彦儿一朝登基,你就还是圣母皇太后…”
“好不容易苦熬到了今日,到底还是输在了家世上,竟连自己的儿子也保不住。” 德妃像是为听懂太皇太后的话,神情失落。起身擦干了面上的泪迹,若是当初她选了骆汉骞…今日,会不会不一样。
“德妃妹妹这话说得,好像是我将彦儿怎么着了似的。” 听了一耳朵闲话的皇贵妃款款而入,漫不经心对着太皇太后一礼,坐在德妃上首,言笑晏晏道:“我呀,还真不愿意养妹妹的孩子,万一磕了碰了的,再从树上掉下来,又没个垫背的,再摔坏了可怎么好?”
“你敢!” 这话直戳德妃的肺管子,怒目圆瞪狠狠道。
“敢不敢的…本宫只知道,别人的孩子,养不熟。” 皇贵妃说这话时,眼风若有似无地扫过了太皇太后,悠然自得道:“老祖宗,您说,是吧?孩子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自然是向着谁的。”
“二位主子请用茶。” 郑姑姑见太皇太后神色微变,就知皇贵妃这话是戳中了老祖宗的心事。当年,先袁氏皇后是怎么死的…皇上,从来便是个牙呲必报的性子,如今是忙着应付沈家,但会不会与萧家秋后算账?
“从前只觉得姐姐不声不响的,像个世外仙人。” 德妃听话听音,心思一动。变脸儿似的收起面上的颓唐,闲情逸态道:“如今,一朝封了皇贵妃,成了后宫第一得意之人,是病也好了,更加伶牙俐齿起来。”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得意如何?懿贵妃、皇后,哪个没得意过…这道朱墙里面的东西,总归是握到手里才是好的。” 皇贵妃也不恼,作势揉着眉心,叹息道:“太子哭闹不休,吵得我头疼,连个安稳觉也无。算我求妹妹,你若是有本事,就快些将那孩子从我宫里挪出来。”
“好了。” 太皇太后听着她二人你来我往打着肚皮官司,思绪万千。话锋一转道:“你这时候来寻哀家,是为了慈徽丧仪的事?”
“老祖宗英明。” 皇贵妃昨日亲眼目睹了宫门前那一场变故,若有所思道:“虽然…长公主的遗体被带回了北燕。但好歹,也是咱们家出去的人,大礼未成便…意外血溅宫门。该走的章程规制少不得,再不济,也是要做场安魂法事的。”
“近日宫里事多,总要问过皇上的意思。”
“臣妾去问了,皇上正忙着,传话让臣妾与老祖宗您商量着来。臣妾年纪轻,不经事,一切都听老祖宗的吩咐。” 皇贵妃又将皮球踢了回去,岸然道貌道。
“徇旧例就是,只是…在徽元宫再多做上几场法事就是了。” 说起慈徽,太皇太后总觉得阴恻恻的。鬼神之事,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
“臣妾知道了。”皇贵妃扫了一眼太皇太后身上的紫缎八答晕春锦上衣,哪有半点在办丧事的样子。不动声色道:“那…从今日起,臣妾便下令阖宫服素七日了。”
……
“慈儿…慈儿…” 沈明娇睡得极不安稳,浑浑噩噩的,梦里都是慈儿从小到大的模样…扮傻装痴在这宫里活了十三年,出宫守陵遇见了敖登,分明好日子眼看着就要开始了的…
“慈儿最想四表姐啦!”
“我在昭陵时,认识了一个书生,他…极好,总是隔着墙壁为我读书。”
“母妃,让慈儿在宫里等着,带话给四表姐…”
“四表姐,我心悦敖登,愿意嫁去北燕。”
“四表姐,你要记得去北燕看我啊!”
后半夜,睡在外榻上的观棋听到卧房里的动静,起身推门进去。见她面上不知是汗还是泪,嘴里不住地呜咽着:“姑母…我没看顾好慈儿…”
观棋心酸,主子白日里与皇上博弈,生怕行差踏错半步。连长公主惨死宫门前,都不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伸手替她将额间的汗水拭去,起身点了安神香,又额外加了些定神的黄花粉进去。
沈明娇再醒时已是午时,嗓音喑哑,唤道:“观棋…”
观棋入内替她更衣,心思细腻地取出一件素服,服侍她穿上。“昨夜,奴婢与梅湘姑姑,刻了一块灵牌,立在了小佛堂。主子…待会儿去上柱香吧。”
“好。”
“庆良人一早便来了,在外面等着娘娘。”
“她怎么进来的?” 自打宋诚来传旨禁足以后,永和宫门前便调来了一批禁军侍卫。一如,当日的祥庆宫。
“皇贵妃下令阖宫服素,庆良人奉令来给娘娘送衣裳。外面的侍卫,并未多加为难。”
沈明娇到了外间,果见庆良人亦是一身素服,对她点了点头。二人走到殿后佛堂,沉默着净了手,持香,对着慈徽的牌位躬身三礼。
“娘娘节哀。” 庆良人对着慈徽的牌位拜过后,又对着一旁的观音像三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