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她完全不指望什么化干戈为玉帛,他俩能不同归于尽,保持老死不相往来互不干涉的状态她就谢天谢地了。
短暂的寒暄结束,是时候说正事了,林然拨弄了一下木匣子,忽然对着他笑:“我新做了这个剑主,元景烁送我这一份贺礼,那你的贺礼呢?”
“你不打算送我什么吗?”
晏凌沉静注视着她:“你想要什么?”
林然指尖轻轻点在桌面,笑道:“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师兄。”
“……”
晏凌凝视着她。
他的眼中有什么在搅动
他突然动了,一步步走向她,眼眸化作冰冷的重瞳,可怖的黑涡从他脚下铺开,干净整肃的蓝衣被无处不在的魂魄染黑,像有什么从压抑沉寂的深海破出,展露出峥嵘的一角
当他走到桌前、走到她面前时,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年轻而威重的黑渊主君慢慢垂下眼帘,不可触摸的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
“我知道。”他说:“你想要我的承诺,想要我镇守黑渊,永世臣服,永世为沧澜驻守轮回路。”
林然抬起一下头,直视着他,坦然而轻声:“是。”
她的目光微微垂落,落在他颈间,镇魂戟在轻轻地摇晃。
晏凌感受到她的目光。
“你想要它。”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虚虚笼住脖绳系着的小戟。
“你想要雍州的权玺,可元景烁送来你手中的,却是雍州州主的头颅。”晏凌缓缓说:“你有神鬼的本事,也无法控制一个人,控制事事如你所愿。”
林然有点无奈地笑一笑:“你们不是我的傀儡,各个都有天大的本事,论谁都不放在眼里,我哪来的本事控制你们。”
她其实是想与他们说明白的,楚如瑶,侯曼娥,元景烁,晏凌……但他们都还没合道,东海那些另一个时空的记忆还想不起来,他们只隐约感触到未来的一角,却还不能真切意识到未来会发生什么,而她已经没有时间精力与他们一一周全解释清楚,也只能先这样,亲自压着他们去各自的位置、去做各自该做的事。
至于他们的不解、困惑、惊疑甚至愤怒,她已经无暇顾及,只能先就此罢置。
“我本来也不指望事事如我所愿。”
“你好像对我怨气深重。”她用轻快的语气:“那你是也想学他,想个法子报复我,致力于趁早气死我吗。”
晏凌沉沉望着她。
林然已经不能完全看懂他在想什么,当年那个她一眼就能看透的青涩稚嫩的龙渊首徒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消失在时光里,新生的年轻的黑渊主,是他,又不完全像他。
凝固的交峙持续了良久,晏凌慢慢垂眸
那一瞬充满攻击与晦涩的庞大阴影伴随着黑涡,从他身上渐渐收敛消失
“我不舍得。”
他说:“我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爱,恨,怨愤与欲望,我已经倦怠再去分辨。”
他到底放弃了更多的逼问。
他松开脖间的小戟,手按在自己左瞳,五指张开,突然按下。
林然脸庞笑意消失,她猛地站起来,去拉他的手。
晏凌抬起另一只手猛地攥住她手腕。
他攥得很紧,每一根指腹按进她手腕的皮肤,可并不疼,力道刚刚好让她不能再进前阻止他。
林然看见他的脸庞,他神色平静,入鬓的锋利剑眉是松缓的,甚至带着一点温和。
他安静凝视着她,慢慢抬起她被握着的手,按在自己眼窝,林然感觉自己的手指被迫用力,像陷入柔软的湿土里,没有血,漆黑的暗光有如实质的流淌,淌过她手背,淌过他俊美的脸廓。
“当年入剑阁山门前,我渡不过母亲的心魔,显露出重瞳,是你为我遮掩。”他低低说:“今日,我将它还给你。”
黑光印入她掌心,像一块去不掉的疤,一块烙印。
他脸色苍白,却竟慢慢笑起来,望着她,隐约柔和,还是当年那个面冷心热、正直端肃的大师兄。
“林师妹。”他说:“我答应你,我承诺你需要的一切。”
“我会永世忠于沧澜,忠于苍生。”
他凝视着她,像凝望着一场不会醒来的梦,缓缓哑声:
“自此我为黑渊,为你镇守轮回,至死不休。”
——
晏凌走了。
林然坐在凉亭发呆。
她不断凝望着自己掌心,漆黑的痕迹烙印在掌纹中,像是生生刻进骨头里。
瘦长的阴影笼罩过她,袍尾泛开一点不散的冰冷血气。
“…我有些难过。”很久,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明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可我还是会舍不得。”
妖主漠然望着亭外花丛群芳争妍,闻言,微微侧眼,冰凉的血瞳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冷漠吐出字眼:“你利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