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包递到他手上,林洛离接过的瞬间有些不知所措。陌烈那一掌用力迅猛,饱含着杀意,注进他脊背的内力涌窜了许久才被他强制压下。
他现在脑袋有些胀痛,隐隐的冰凉感袭进小腹,却不愿也不敢去想即将会发生什么。
林洛离捏紧手上的布包,讷讷垂眼道:“我不会针线。”
不明真相的霍衍只当他松动犹豫,继而鼓励道:“随便缝缝就好,把这口子封起来再撒点药粉不让它流血即可,用不着绣出花儿来。”
霍衍说得轻巧,林洛离本想拒绝,不过看她实在不便的样子,也不愿再无端闹脾气,抿唇挪到了她身边。
先是取出随身的帕子沿着伤口替她将残余的酒水和血水擦拭干净,接着一针一结,将那口子缝合起来。
针线刺进皮肉里,又不能入得太深,林洛离动作很仔细,但毕竟针线工夫不到家,歪歪扭扭的,并不太齐整。
重逢后两人极少有如此静谧又亲近的时光。
低垂的目光沿着林洛离的光洁的额角、挺翘的鼻尖,流连于他的唇。
干净美好,不染尘瑕。
她说过无数遍要护他周全,最后伤他至深的人却是自己。
林洛离低头抿开那根线,露出纤长白嫩的脖颈,刚想退开,提针的手却被另一只牵住,不肯叫他离去。
“请霍将军自重。”
应该自重的人却将他握得更紧,吻着他的指尖叹道:“窈窈,你明知道我是谁。”
低沉的嗓音醇厚撩人,又带着无尽的柔情和讨好,还有些遗憾的失落。
针尖刺了手也不觉疼痛。
霍衍替他拿开,柔声道:“原来早就应该告诉你的。在青峰寨的时候,在钦州遇到的时候,每次话到嘴边我却还没做好准备,也不如你那般坚定。其实你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于你于我都是个交代,不该瞒你那么久。谁知道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
她故作轻松地慨叹:“现在晚了几个月,还算得上及时。不知窈窈可愿意再原谅我一次,给我个机会?”
林洛离浑身无力,眼皮都没抬,勉力从精神逐渐离散的状态恢复过来,安静道:“关荇已经死了,而你现在是霍衍。”
他在提醒霍衍,也是在提醒自己,霍衍不可能再是关荇,他们也回不到从前。
无情挥开那只温热的手,林洛离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霍衍虽心怀无奈却也没有再次招惹他,在伤口处撒上些药粉,再用纱布裹好,闭眼内力运行了一周,刚失去的几分血气恢复过来不少,至少带林洛离下山完全没有问题。
利落起身,霍衍推了推看似困倦跪倒在石壁边休憩的林洛离:“小心别着凉。我带你下山。”
只见他幽幽转醒,眉头轻蹙,变得清明又面露惶惑不过短短几瞬。
霍衍吓了一跳,连忙蹲下搂过他的肩背,握住他伸过来抓她衣襟的手。
凉得刺骨。
“荇娘...”林洛离有些慌张地睁开眼,恍若隔世的依恋,“我好没用,我好像保不住宝宝了。”
巨大的震惊砸懵了霍衍,满眼惊疑地望着林洛离,竟一时不知道如何决断。
“窈窈…”
林洛离牵着她的手放上自己的小腹,鼻腔里带了些软弱的哭意,求援道:“怎么办,我感觉它在离开我。”
一道温热的湿意漫下小裤,林洛离一阵瑟缩,埋在霍衍怀里颤抖,当这个孩子真的要离开的时候他才感觉到了可怕,像是在报复他曾经不想要它一样。
霍衍飞快撩开林洛离地下袍,胯部中心隐隐染上了几丝血迹,浸在柔白的裤子上醒目刺眼。
没有时间再做停留,霍衍飞快打横将人抱起发足奔下了山,直奔晋阳医馆而去。
林洛离待在她怀里,随她奋力奔跑的动作颠簸,反没了之前的激动情绪,环住她的脖子额头抵上她的肩,忽然道:“荇娘,我好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霍衍狂奔的脚步有一瞬的不稳,却没再犹豫,边跑边低声安慰道:“不想要便不要,以后我追着你跑,不会让你再受累。”
意识渐失,林洛离也分不清这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在这个怀里他目前感觉不到任何危险,索性捂着小腹逃避般闷头睡了过去。
晋阳医馆的主人刘文恩原来在太医院当差,后来年纪大了皇上特赐她返乡开间医馆养老。
霍衍抱着人到的时候,医馆还未开门,硬是靠身份闯了进去,从床上把刘太医给拎了起来。
“刘太医,人怎么样。”霍衍焦急地候在一边,这大夫却不紧不慢地把脉施针。
刘文恩暗忖,背上的一处暗伤虽重却不至于伤及腹中,应当是忧思过重再加上胎本就不稳,一掌加速了孩子的下坠位移,带出来的血。
“不知将军说的是大人还是孩子。”
“当然是大人!”霍衍虽喜她与林洛离有了个骨肉,不过现在什么都比不得窈窈的性命重要,遑论一个素未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