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哭还哭不出,仿佛不觉得难过,像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我该劝她节哀,该安抚她,却吐不出一个字。
我早知道高妃也要同燕皇一起死,只是没想到她会主动自尽。
正好今夜不用放血,我与十二跪了一夜,第二天结伴出去,十二浑浑噩噩跟着我,她的贴身宫女跪在我跟前,求道:
“长公主,我们殿下自太妃娘娘仙逝,再没睡过,茶水不沾,这样下去,实在熬不住,求殿下您管着些。”
“十二跟我回华翎宫吧。”
十二也没拒绝,呆呆被我牵着走,一面走,眼泪一边流。往常很在乎形象的人,全然不管。
以前谢承安惹她哭,我一顿火锅就能把她哄好。
这次,再也哄不好啦,只一个劲的哭,也不说话。
夜很深很深,十二抱着我,抽噎着说:
“姐姐,我没有母妃了。”
我也没有父亲了。
以往再害怕,想到他还在那里,还活着,有不懂的事都能问他。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他夸我磨墨劲大,想方设法让我瘦下去,教我处理朝政,护佑我多年,我却从未做过什么报答他。
“你还有我,还有谢世子。我在一日,就护你一日。”
“断不会叫人欺负你。”
她许是哭累了,沉沉睡去,眼睛肿得厉害。
没多久,谢临徽来了,见十二也在,拿出一盒胭脂模样的药膏,道:
“这个消肿明目,公主别说是我送的。”
“嗯。”
“公主近两日怕是要耽搁下来,十二与公主同睡,多有不便,还是收拾出一间卧房,叫十二另睡吧。”
“是要收拾出来,专门在那里施针,弄完了我再来和十二同睡。”
“劳公主费心了。”
谢临徽向十二看去,眼神十分柔和。
“她是我妹妹,说什么费心不费心。”我笑笑,叫新换上的贴身宫女甘棠、池羽带人收拾出偏房。
往后十二有谢临徽照看,我也放心些。
“殿下,江都那位,我们查过,对方防守得很是严实,应该是个年轻公子,很少出门,身边有高手,没瞧见正脸。”
“时刻留意着,要是江都有任何异动,急报上京。要是那位公子有动静,更要注意。如果牵扯到什么事,先把他们控制起来,千万礼遇,别伤到对方。要是他们动杀手,也别客气,留条命就行了。”
我近来实在忙,身体也不好,没精力去详查溯洄。希望不是苍国趁这个机会来捡漏。虽说这些年燕皇治下,国富兵强,到底不能和苍国硬碰硬。再说,边上还有梁国盯着,北边有犬戎,实在不容松懈。
虽不用放血,针依然要施。
“虽是盛夏,跪久了仍有寒气入体,殿下还是叫人按过腿再睡吧,十二那边,只能等她睡醒再折腾。她难得睡会儿,我实在心疼她。”
“还有什么注意的?都说说。”
“公主,不宜思虑过多。至少解毒这段时日,尽量少想些。”
“我知道了。”我也想少管些。难道偌大一个燕国,没我盯着,会顷刻间坍塌吗?可新皇上位不久,燕皇又去世了,正值过渡期,不注意些,叫他国细作搅乱形势,怕是一朝大厦倒倾。
既然我从燕皇手中接过这份权柄,就不能放手不管。也不能叫大哥看出我的身体不好,至少这两日不行。要等到解毒后,才好设局。
不知有多少人盯着燕国皇室,不知有多少人想取而代之。
最近跟着江熤的人又多了一倍,他吃饭睡觉如厕都有人盯着,防守严密。江熤乖觉,怕也察觉到形势有变,从不抱怨,身边更是从不离人。他之前被吓狠了,非常怕死,即使不喜欢被人无时无刻盯着看,也不敢离开护卫的视线。
大哥带着江熤同吃同住,也是怕极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人伤到分毫。这样也叫我放心许多。
不是没人下手,都被截下来了。
像草丛里突然出现的毒蛇,糕点、酒水相克,暗处射来的流矢,都叫人防不胜防。
每出现一个,暗卫都快速给抓起来塞地牢里了。常常是一根藤上好些瓜,一扯起来,没几个干净的。先拷问着,叫他们把消息吐干净了,一一登录在册,等我精神好些,再动手。
我平日不显,倒没人来害,父皇去世之前,因着解除了婚约,一直有人试图求亲,我都没理。守孝三年,暂且落个清净。
我心中一股郁气,因父皇的逝世,愈发难忍。
人总是要死的,他活一世,高兴吗?后悔吗?值得吗?
“公主,你这样,我针扎了也是白扎。”
谢临徽停手。
“是我的错,我想些高兴的事。”
父皇教我许多年,这一去天人永隔。我不敢想他的音容笑貌。
我使劲想,想到小时候六姐姐教我读书写字,拿着戒尺,皮笑肉不笑,凶得很。又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