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转头与腊梅叮嘱一回,高高兴兴拽着花小麦出了门。
从东边进村,孟家盖新居的地方是必经之路。
孟郁槐日日皆要在镖局里理事,没有精力亲自监工,便在村里请了个一块儿长大的发小,许了他些钱钞,让他每日里帮忙盯着。
至于花小麦,更是晚晚临近亥时方才归家,似今天这般匠人们正在干活儿时从旁经过,还是生平头一遭,少不得在路旁多站了一会儿,细细瞧了瞧。
刚刚开工半个月,这新居暂时还瞧不出个子丑寅卯。前边的空地上,工匠们正将湿泥与切碎的谷壳搅拌均匀,预备用来砌墙。
这新房子的墙壁,里里外外当然是用青砖的,但再敷上这一层掺了谷壳的泥,能起到保温的作用,冬暖夏凉,人住在里头会更加舒服,村里但凡好点的人家,对此都非常讲究。
春喜这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地与花小麦说罗月娇的事,左右不过是担忧。
我这小姑子,你莫瞧她与我不是亲姐妹,平日里,却委实投契得紧。如今她嫁了,不瞒你说,我还真有些担忧,怕她那活跳跳的性子跟她婆婆不对付,所以今儿怎么都要好生瞧瞧她的情形。你
她一边说,一边转过头来看花小麦,见她盯着那正忙碌的匠人看个不休,便也转了话茬,顺嘴道:你家这房子,虽是还没建起来,可我就敢说,将来村儿里家家户户,都比不上你们。你家郁槐兄弟可真是经心,啥都张罗得齐全你说你怎地就这么好命,嫁了这么个好人?
花小麦厚着脸皮得意洋洋地冲她一笑。
春喜见惯了她这模样,也不觉得诧异,往工地上指了指,接着又道:这些个工匠,都是那姓郑的小子帮着踅摸的?瞧着干活儿还挺踏实呢!
嗯,是郑大哥帮忙找的,我们反倒没怎么花心思。花小麦点点头,如今也是郁槐的发小在帮忙监工,我俩算是省了心了。
唔。春喜点点头,等你家这房子盖好上大梁的时候,我肯定来帮忙,也好沾沾喜气,别的不说,就
她话还没说完,忽见花小麦盯着工地的方向,将眉头一拧,脸色变了变。
怎么了?春喜莫名其妙地顺着她的目光也望过去,敢是他们出了错?难不成这盖房子的事,你也懂?
花小麦摇了摇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咬下唇,索性朝前走了两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工地旁有几棵粗壮的大树,树下摆着做木匠活儿需要的各种家什。许是干活儿太热,这深秋的天气,那两三个木匠都只穿一件单衣干活儿,饶是如此,身上仍旧腾腾地冒着热气,不时地抬起手臂擦一把汗,回头与同伴说笑一回。
那几个木匠旁边,还有一人只管闷着脑袋刨木头,完全不掺合身畔人的攀谈。
他的背影,看上去实在很熟悉。
到底咋了?春喜有些耐不住,扯了花小麦一把,你倒是说啊!
没。花小麦再度皱眉,侧身冲她一笑,走吧,咱们先去找月娇妹子。
第三百零三话 又来了
罗家院子里一派喜气,新女婿头回登门,引了不少亲戚前来探望,于堂屋中坐着闲话,动静响亮得房顶都要掀翻。
罗月娇没料到花小麦会随春喜一块儿来,欢喜的了不得,扯住她一个劲儿问长问短,没忘记连带着将她腹中娃娃的情形也打听一番,一张脸笑得花儿一般灿烂。
出嫁了的姑娘,日子过得到底怎么样,从举手投足间就能看出来,是骗不了人的。罗月娇通身都是喜气洋洋的意味,那小圆脸红扑扑的,显然在婆家这几天过得挺愉快,花小麦自是真心替她高兴。与她多说了一会子话,又叮嘱春喜不必急着回稻香园,便自个儿退出来,慢吞吞地往村东去。
经过新居的工地前,她再一次停下了脚步,目光简直是不由自主地往树下飘去。
木匠们仍是在勤勤恳恳地做工,却唯独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伸长了脖子往工地上张了张,正犹疑间,便有一人从一堆青砖后头绕过来,大老远地便同她打招呼。
哟,这不是弟妹吗?今儿怎地有空过来瞧瞧,铺子上不忙啊?
那人正是孟郁槐专门请回来给盖新房监工的发小成勇。
论及孟郁槐与这成勇的关系,自然比不上同景泰和、孙大圣那般亲厚,却也委实算是不错的,旧年里孟郁槐和花小麦成亲那日,成勇也一大早就赶来帮忙张罗。花小麦与他见过一两面,对他印象挺好,此时见着他,便露出一脸笑容,也与他点头招呼:成大哥,这一向辛苦你日日都在这里守着,给你添了麻烦了。
哪里辛苦?成勇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高声道,那些个木匠、泥瓦匠的活儿我也不会干。每天就只出一双眼睛,盯着他们别偷懒耍滑就行,压根儿不费半点功夫!郁槐兄弟与我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这点子事。难不成我还推脱?再说,我也不白忙,他还给我出工钱呐那郁槐兄弟,打小儿便是个痛快人,对咱们这起朋友,真没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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