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潘平安为何会那样欢天喜地,被她质疑之后,又为什么如此沮丧。
七百两的买卖啊,刨去成本。独是潘平安一人,便可得几十上百两,这钱搁在哪个面前,能不心动?
她也知道,自己的担忧很可能是多余的,但她心中偏偏就是有种直觉,始终盘桓不去。
这买卖,恐怕做不得。
说实在的,她也不愿轻易放过这样一笔大买卖,光是想想也觉得肉疼,只盘算着明日先试探试探那两个再说,很快沉下心来将剩余的调料全都碾成粉,一一归置好,又把厨房里拾掇利落,吹灯走了出来。
快要入夏了,夜里竟还凉的很,在那暖烘烘的灶台边站了半晌,冷不防走进院子里,花小麦立刻被冷风激得打了两个喷嚏,缩了缩脖子,赶忙一溜小跑着回了房。
她想着自己虽然瘦却一向身子壮实,打两个喷嚏而已,算不上甚么大问题。却不想隔日一早起来,便觉得头疼,鼻子也有些呼哧呼哧地不透气。
孟老娘跳着脚地将她臭骂一通,若不是见她实在有点蔫搭搭的,简直恨不得拿笤帚往她身上招呼。
我说你就是作死!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在厨房折腾什么?我早就告诉过你,我这辈子最讨厌便是那病病殃殃的人,瞧着要死不活,半点不爽利!你现在又正喂着孩子,那大夫开的药,你敢随便吃吗?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是什么?当娘的人了,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花小麦被她骂得脑子里轰隆隆,实在忍不住,瓮声瓮气道:敢情儿您一辈子没生过病?这春日里原本就乍暖乍凉的,您要怪怪老天爷去,光骂我有甚意思?
你还敢回嘴?孟老娘赶着去厨房熬生姜红糖水,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别说我没提醒你,你今儿少抱小核桃,喂他的时候,拿块布把头脸遮严实了。你要是把这病过给他,老娘真揭你的皮!
您就不能偶尔也心疼一下我?花小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想说点什么,就见院门外头人影一晃,接着那小耗子便笑嘻嘻地跳了进来。
小麦姐,昨儿那两位外地的客商又来了,平安叔让我来唤你一声呢!
这么早?花小麦皱了一下眉用得着这么上赶着吗?
你还去?孟老娘自厨房里探出个头来,真打算挣命?
我去瞧瞧,一会儿就回。花小麦冲她一笑,强撑着从椅子里站起来,招呼小耗子一块儿出了门。
这辰光,珍味园里还没有正式开工,伙计们刚陆陆续续地从家里赶来,大抵也晓得那两个客商腰包里沉甸甸的,都觉得有些兴奋好奇,三三两两地站在一旁围观,时不时地低声议论上两句。只有孙大圣是个不在乎的,照样大声说话,笑起来的动静,将屋檐上两只鸟都惊得扑棱棱飞起。
潘平安正在与那两个客商说话。抬眼见花小麦来了,显然还是有点不自在,勉强冲她点头笑了一下,便对那二人道:那位是我们珍味园的东家。
两人转过头来,登时惊呼道:哟,原来你们这酱园子的东家,竟这样年轻?听口音,却分辨不出是哪里的人。
花小麦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快速将他两个打量一回。
如潘平安所言,这两人相貌没甚出奇。却的确是打扮得十分讲究。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那一身穿戴,在整个芙泽县都是少见的,且还叮呤当啷挂了不少配饰,那些个又是金又是玉的物事。花小麦虽不认得,但瞥上一眼,却也瞧得出价值不菲。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预先对这两人揣了些怀疑的缘故,她怎么看都觉得他们打扮得太过浮夸。
这两个家伙可是出门行商的,穿戴得这么打眼,是生怕贼不惦记?
正琢磨间。那两人已是笑呵呵走了过来。
你们这珍味园的本事,那真不是盖的,我俩都算是爱吃之人,行走了这许多年,却从未曾尝过这样风味鲜美的酱,有这样的好东西。才算是给菜色锦上添花哪!昨日我们已与潘掌柜把买酱料的事说定了,今日来,就是专门为了选定种类。只怕你们这里的好酱太多,我俩挑花了眼,都不知该要哪样才好了。哈哈!
花小麦背过身去揉了揉鼻子,再回头,便是一脸笑容:是,昨日潘掌柜与我说了这事,我心里也很高兴,我们这珍味园向来只做桐安府的买卖,若能卖到外省去,我这做东家的,脸上也有光。今日特地过来,是有点小事要与两位商量听说昨日,两位已付了定金?
可不是?两人当中稍矮的那个不假思索点点头,这做买卖得讲诚信,我们既是真心要买,自然该痛快把定金付了,也好让你们安心。转头你们一交货,我们立马就把剩余的货款一并付了,肯定不耽搁的!
花小麦心中早有计较,仿佛有点难以启齿地低了低头,犹豫着道:正是为了这个,想和两位打个商量呢。
怎么?那人立刻追问。
是这样。花小麦便摆出一脸恳切,听潘掌柜说,昨日两位是用银票付的定金,可其实我们这铺子有个规矩,一律只收现钱,银两或是铜钱都行。潘掌柜与我说了,他是觉得两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