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师傅自打知道花小麦要替她解决这一家人两地分居的难题,便已在心中期盼了许久,来来回回琢磨了好几遍,此刻闻言便立刻笑着点头道:早一日一家团圆,我便早一日心中踏实,也不必费心选日子,就明天吧。我这虽不算正经乔迁,却到底是一桩喜事,本有心请大伙儿一块儿来家里热闹热闹。可这一向,稻香园里忙得很,只怕脱不出空
行,那明天我便放你一日假。花小麦痛快应道,眯起眼睛半开玩笑道。至于请我们来家里做客,这事儿我可记在心里了。很快便是雨季,稻香园生意难免受影响,会清淡些许,就趁着这时候,我们找一日到你家来做客。先说好,我们可只带一张嘴。吃完抬脚就走,你纵是嫌累嫌烦,我们也是不理的!
谭师傅嘿嘿笑着,连道那是自然,还想再说点什么,冷不丁一抬头。脱口而出:哟,潘掌柜,你怎么来了?
花小麦回过头去,果然见潘平安吃力地拎着一只大筐,远远地从村间小道上绕下来。
她并未曾出声与他打招呼。只歪了歪头,唇角略略勾起一个笑容。
潘平安匆匆走到两人面前,同谭师傅寒暄了两句,面色有些讪讪地转向花小麦:小麦丫头,咱借一步说话?
花小麦无可无不可,跟着他往旁边走了两步。
那个潘平安很不自在,平日里圆滑得紧,今日却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低头揭开筐里的嫩绿叶子,底下满满当当居然全是樱桃,红彤彤还沾着水珠,瞧着新鲜漂亮,可爱煞人。
城里刚上市的,瞧着挺好,我便买了一些。他把那大筐往花小麦面前送了送,本来早就想去你家一趟,这不是听说你病了吗?我不好上门叨扰,就一直耽搁到今天。头先儿我去了你家一趟,听孟大嫂说,你来了铁匠铺这边
这算是在赔不是?
花小麦抿了抿嘴角,将那一筐樱桃接过来,笑道:这东西又酸又甜,爽口得很,我最是喜欢,年年都惦记着,这两天因为病了,才没顾得上去买,可巧您就给送来了,多谢呀平安叔!
说什么谢潘平安愈加局促,使劲摆了摆手,那张银票,我让大圣拿去城里票号问过,的确是兑不出钱来,这事儿是我托大,总以为自己做了几年买卖就了不得了,此番若不是你有心眼儿,咱珍味园可就亏大啦!我心里只觉对不住你,早两日在酱园子里那样冲你嚷嚷明明你是东家,我却半点面子不给你留,过后落得个自己打脸的下场
这认错态度,还算良好?
花小麦笑了笑:行了平安叔,我是小辈,您肯在我面前塌下身段来说这番话,足见你有诚心。这事儿过去了,往后咱们都不必再提,那珍味园我平日里顾得不多,还要您替我好生张罗才是。
你放心,这种事绝没有下一回!潘平安拍着胸脯保证,想一想,又凑近一点道,不过,这事儿你打算就这么算了?咱不能这么便宜放过那两个骗子吧?
郁槐说,事情他会处理。花小麦点头道,有他在,我用不着事事操心。
第三百四十四话 欢聚
倏忽间入了五月,芙泽县一瞬便炎热起来。
天气不再似春日里那般和煦融暖,取而代之的是烈火一般的日头,生猛无比地从云层中杀出,将地上晒得*滚烫。白日里在太阳底下站上一小会儿,脖子后头就像火灼一般,细细密密地汗水滚过,便是一阵刺痒,微微地还有些疼。
傍晚时分,暑热终于渐渐消散,连顺镖局众人在屋里躲了一整个下午,终于能松口气,跑到院子里见见天日。正预备各自回家,忽听得院门外一阵喧哗,里头似乎隐约掺杂着韩虎的声音,便都不约而同停住了脚,有人跑去前厅之中,将孟郁槐叫了出来。
孟郁槐几步跨至廊下站定,负手微微眯了眯眼,目光向门口扫过去,果然很快瞧见韩虎吆吆喝喝地闯了进来,手里提溜着那两个奸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人推到他面前,似是不解气,还在两人的屁股上各踹了两脚。
那二人蔫头耷脑地猫在地下,一声不敢出。
这两个蠢货!
韩虎撸着袖子高声对孟郁槐道:还没等走到赤云山就急吼吼地动手,往我们的饭食里下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满车镖物偷走,刚刚被我们逮个正着!幸亏当晚我们是住在相熟的客栈里,东家和伙计都一块儿帮忙,当场把他们给摁住了!哼,他们已是招了,就是盛隆镖局给了钱,让他们来咱这里搅事的,郁槐哥,你要不要再审审?
孟郁槐眼里瞬间闪过一道冷光,心中片刻间说不出是甚么滋味。
他满心里念旧情,但这兄弟情三个字,在某些人眼中,根本什么都不是。
我不是官府中人,要审也轮不到我。
他抬了抬头。望向院子里众人,沉声道:这二人的来历,大家都听见了,不用我再细说。吃镖局这行饭的人。向来容不得此等行径,依大伙儿说,该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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