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娘收获一箩筐夹杂着艳羡的赞叹,心满意足回到家中,看谁都觉得顺眼,就连收拾行装和托人照看家中这种琐碎事。做起来也是劲头十足,一高兴,又扯着花小麦去一趟城里,一家做了两身衣裳,说是好歹得打扮体面些,以免城里人将他们看做乡巴佬,在心底嘲笑。
忙忙叨叨,两个月转瞬而过,入了三伏天儿,日头愈发猛烈起来。
八珍会依着往年的规矩。仍然是办在七月初七当日,七月初五一大早,收拾得妥当,花小麦一行人,便预备启程前往桐安城。
按照惯例。主办者那边应是预备下了锅灶各样器具,但到底是自家的东西趁手些,大多数食肆仍选择将用惯的家什随身带着,花小麦自然也不例外,因嫌那牛车不大好看,便特意雇了三辆马车,一辆用来堆放各色物件和汪展瑞的宝贝茶叶。由他自己和庆有两个随行看守,其余人则分别上了另外两辆,晃晃悠悠地出了村。
孟老娘已盼了这天许久,不必说,自是欢天喜地,奇的是。就连那才五个月大的小核桃,居然也仿佛十分兴头。
奶娃娃都长得快,几乎一天就要变个模样,大抵是家中日子宽裕,又被照料得经心的缘故。小家伙生得极好,不单样貌讨喜,胳膊腿儿还有劲儿得很,被人抱在怀里,不住手舞足蹈,待得那马车动起来,更是咯咯笑出声来,生将两只黑玛瑙似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花小麦怕他路上受风,又恐他太热,扯了条小薄被子在四周围虚挡了挡,低头瞧着他那圆鼓鼓的小脸儿,低低叹了一口气。
孩子太小,出门其实很不稳当,亏得那桐安城离火刀村只有一日路程,还算不得太远,否则她真有些不忍心,领着小核桃在外奔波。
反倒是孟郁槐,一路神色淡然,见她搂着小核桃不作声,心下晓得她多半是心疼孩子,便压低了声音劝她:出趟门固然辛苦,可他年纪这样小,有许多大人在旁照顾着,哪里会有不周全之处?或许你这么想,村里其他孩子似他这般大时,都没有出门见世面的机会,光是这一点,你就该心中高兴了。
花小麦也明白多想无益,抬头对他笑笑,正想说小核桃这丁点大,哪谈得上见甚么世面,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有人在车壁上敲了敲。
她撩开小帘朝外张望,却见此时才刚出村,尚未曾上官道,心下顿时觉得古怪。刚打算开口发问,却见孟老娘乐颠颠跳上车,将手里一个大食盒砰地往小桌上一放,源源不断从里头往外掏东西。
我带了好些点心,够咱们吃一路的了,赶紧垫吧点儿,且得走一天呐!
一路颠簸,傍晚时分,马车终于入了桐安城,径直行至东安客栈门口。
早两个月前,庆有便来此处定下了三间房,这会子也不用人吩咐,快手快脚地将家什行李全都搬上楼,汪展瑞和孟郁槐两个男人不免也得出把子力气,花小麦和孟老娘、周芸儿以及秀苗,便抱着小核桃在楼下坐,因正是饭点儿,就顺便点了菜,让厨房快些置办上来。
大堂里人满为患热闹得紧,各种说话声汇集在一处,吵得人耳朵发疼。花小麦四下里打量一番,便猜着这些人多半也是从外地赶来参加八珍会的,不由得暗自咋舌,连道此次的阵仗,的确不容小觑。
这两日娘和芸儿、秀苗挤挤,汪师傅和庆有住一间,出门在外,咱也计较不了那么多,都将就些吧。她凑近了同孟老娘等人嘱咐,正说着,就听得身畔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小夫人,许久不见,一向可好?这回也是孟镖头与您同来罢?
她抬起头,就见这东安客栈的掌柜正一脸和善地冲她笑。
您还记得我?她立时有点诧异,眉尾不自觉一扬,我若没记错,上回来这客栈投宿,还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呐。
怎能不记得?那掌柜一拍掌,笑哈哈道,一来,孟镖头每次来省城,都是住在我们这里。见得次数多也就熟了,您是他家里人,我自然有印象;这二来嘛,上次您在我们店里住。还帮过我大忙哩,我若给忘了,岂不成个白眼狼?只我也是今日方知,原来小夫人您便是那稻香园的东家,这一回敢也是冲着那八珍会来的吧?
花小麦没料想他这样好记性,兴致一来,也很高兴与他多说两句,点头道:正是,今年这八珍会如此盛大,想必您这客栈。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说着便转头看看周围的人,细声道:这些也都是来各酒楼的人?
那掌柜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可不是吗?八珍会年年都办,似今年这样热闹,还真是头一遭,我们能跟着沾沾光。心里也乐呵呐!要我说啊,多亏您想得周全,事先就来我们东安客栈订了房,否则光是找住处,都够您挠头的!这两天我都见着好几拨了,一进门就急吼吼地打听还有没有空房嗐,我们客栈就这么大点地方。如今全住满了,我总不能把他们安顿到柴房去,再想挣钱也不能办这种事,您说是不?如今城中各家客栈房子都紧张,许多外地客商怕与人打挤,都提前离开了!
花小麦在心里猜逢过。今年的八珍会的规模,与往日肯定不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