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妹妹,”他从背后变戏法般, 掏出一株带着茎秆与荷叶的荷花。
迟向晚一下子被荷花吸引住目光。
这个时节,才阳春三月, 他从哪里弄来的荷花?
言穆知道迟向晚心中存有疑问,他故意卖了个小关子, 反而提起了及笄礼的事。
他走近迟向晚, 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没有参与你的笄礼,晚妹妹不会怪我吧。”
他看迟向晚开口正欲回答,似是怕从她嘴里听见‘会’字般, 紧接着说下去:“你也知道, 在成人礼前一个月, 有伤有病者是不宜和行礼的人有交集的,怕给当事人惹了晦气。”
他眉目中流露出一丝遗憾之色:“是以我只好一直坐在花墙之上,远远注视着一切。”
想到言穆高坐花墙上的场景,熟悉的感觉越发强烈。
迟向晚道:“我一点也没觉得晦气, 你要是参加,我会很欣喜的。”
那样的话,她就能更早些得知他生还的消息了。
言穆摇了摇头,他神色竟很认真:“虽然我平日根本不信这些的,但这次,我愿意依照老话而行,不想有给你招惹晦气的丝毫可能。”
迟向晚知道,言穆回京以后肯定很想见她,但他愿意为着自己根本不信的传言,一直忍到现在才见她,这对于言穆来讲,何其痛苦,何其不易!
这般想着,她的脸上略显动容。
言穆却见不惯她这样子,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不提这些了,你还没把及笄礼物从我这里取走呢。”
迟向晚略一迟疑,指尖已然碰触到荷花的边缘。
花叶舒展,纹理细致,深粉浅粉形成自然的渐变。
摸上去是花朵的真实触感,柔软中带着些凉意。
她犹自不敢置信:“这是真的荷花?”
言穆面上有小小的自得之色,看到迟向晚亮闪闪的眼睛,他再不卖关子,一股脑道出。
“我自打回京后,就一直在想,该给你准备一份什么样的贺礼好。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咱们这样的门户样样不缺,所以我决定要准备一份能体现心意的礼物。”
他看向迟向晚,一脸真诚:“很多幼时记忆都模糊了,只记得你初次来言府做客时,在荷塘看到映日莲的刹那,目光中流露的喜爱。”
当时他就在想,眼前的这个妹妹,比荷花更为清丽,与其盯着荷花看,还不如临水自照看自己来的好些。
“所以在府中寻了一杂物间,作为暖房,引岭南之地已经发芽的莲花种子,以最快的速度运至京城言府,将其置于釭盆加以栽培。”
他轻轻叹一口气,还是觉得有些遗憾:“饶是极力控制温度湿度,想尽一切办法催熟,也只得了这一株而已。”
他的容颜很快舒展开来:“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想,幸亏得了一株,要是一株都不开,这个礼物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那嫩荷被笺纸精细包着,笺纸上的图案精美淡雅,衬得荷花更为清隽脱俗,此刻荷花之上犹带露水,在太阳光芒的折射下,晶莹闪烁,分外动人。
言穆轻轻道:“根茎没怎么做过处理,将荷花养在釭盆,再将釭盆置于暖房,温度湿度都够的情况下好生养着,这株嫩荷能开好久好久。”
迟向晚又想起宫道那日,大皇子徒手折断海棠枝干的场景,她望向娇嫩的荷花,点点头道:“好。”
说完这么多话,她见圆琛还站在一旁不远处,与这里隔了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有些讶异圆琛为何还没走。
不过没走也好,方才见他们彼此没有打招呼,而且以前应该也没有相识的机会。
按理说,她作为主人,应该给圆琛和言穆互相引荐认识的。
她这般想着,便往圆琛方向迈近一步,意思是为他介绍一二。
不料言穆看到此举,还以为迟向晚要弃他而去,他当然不会对迟向晚不满,不悦的眼神便落在圆琛身上,正好对上圆琛不辨喜怒的目光。
迟向晚本能地感受到,二人之间气氛不对劲,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二人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
介绍的话在嘴里转了三转,最终还是说出来,她先看向圆琛,为他介绍言穆。
圆琛只是笑:“以前也是见过言公子的,自是识得。”
言穆微怔,旋即道:“是啊,我与圆琛法师也算有数面之缘。”
他有意无意间,将数面之缘几个字咬得极紧,拖了点尾音。
这两人虽口口声声认识对方,但都没有互相打个招呼见个礼的意思。
二人之间,无形的风潮在波澜暗涌。
言穆没有在迟向晚面前,不识趣地问这日她及笄礼为何延请圆琛,且在他来之前,两人相谈甚是和乐;一如圆琛没有在迟向晚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哪怕方才迟向晚何言穆说话,搁置他良久。
圆琛目光一闪,状似无意道:“言公子方才是被拉去与大皇子切磋武艺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