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对方心情历经,从极度担忧到放下心来如此大的一个转变后,发现自己是虚惊一场,才更会感念他的好。
他这招之前屡试不爽,怎么遇见迟向晚就不灵了呢?
芥舟子真人心中暗叹了口气,只能劝慰自己道,谢琛这家伙看上的女人,和他一样令人光火。
他见迟向晚始终没有接过话茬的意思,只能自顾自向下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将阵法破解,届时你只需要跟着我,听我的指示变幻步伐,便可安然走出沁州城。”
迟向晚听罢,笑眯眯地向芥舟子真人道谢:“多谢真人,这下我放心了。”
先前也没看你不放心啊。
芥舟子真人暗自腹诽,决心再帮孽徒最后一次,以后便让他自生自灭去。
他咽下话头,微微颔首。
很快他们到了地道中,地道漆黑一片,空气骤然停滞,说不出的压抑感。
芥舟子的脸容在暗昧光线下模糊不清,迟向晚听到他的声音,才能辨认他的具体方位。
他介绍道:“我们现在所在的一阵,便叫做白虎天地阵。”
……
“你还真是有雅兴。”
谢琛从容地抬起眼,看见沁州府尹从花厅大门走来,他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在炽烈阳光的映照下,像一团逶迤的鬼火。
沁州府尹强压着怒气。实际上,这股怒气还是能从他发青的面堂上可见一斑。
“我该怎么称呼你?顾珩还是圆琛法师。”
“称谓只是一个代号,府尹大人不必拘泥,不必多礼。”谢琛扶着灯挂椅的扶手,客客气气地道。
“真是好本事,早听闻圆琛法师颖悟绝伦,当真百闻不如一见。”沁州府尹定定地站了半晌,最终搬了把椅子在谢琛对面坐下,就像此行是为了来拉家常。
可是,地上有一具渐趋冻僵冷硬的尸体,而府衙外又是高度管制的备战状态,此情此景下,叙家常是一种何其古怪的行为。
谢琛点尘不惊,他神色如常地和沁州府尹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他们谁也没有管地上的那具尸体。
“对了,”沁州府尹状似无意道,“迟氏女,她可还在城内么?”
谢琛不动声色坐直了身体,他没有回答,只是含笑坐等对方下一句话。
沁州府尹吸了一口气,他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变得如此棘手。
先开始,谢琛化名顾珩,因着他周身气度、视野格局均是不俗,所以他在自称自己是富商时,他便先信了三分。
渐渐地,沁州府尹发现谢琛对扬州习俗风情十分熟稔,又操着一口标准的扬州方言,他便信了谢琛七分。
当去扬州确认身份的人,回沁州禀告他无误后,沁州府尹就全然信了谢琛。
结果前不久,一封密信传来,他打开封印,当看到第一句时,便吃了一惊。
不仅顾珩是假的,连那个阿婉也是假的。阿婉竟是阿晚,也就是迟氏嫡长女迟向晚。
信中,卢氏大骂于他,把他骂的个狗血喷头不说,还授意他将这两个人处理干净,必要时可以让矿山一起消失掉。
他看完后焚烧信件的时候,连手都是抖的。
让矿山一起消失掉这点,他并不意外,本来这也是他们的设想。
那些贱民,在事成之后,就应该一个不差地处死,不能留把柄于世。
只是这两个人身份尊贵,他统共也没见过多少这一级别的人物,实在有所敬畏,下不了手。
但他也明白,如果不动手,到时候沁州的事情,被这两人捅到天子那里,自己就万劫不复了。
不料夏林这个蠢货,不是说让他把谢琛和迟向晚都邀至府衙吗,怎么只有谢琛来了。
他暗骂死去的沁州少尹。
迟氏女逃了,很有可能此刻就是在前往京城的路上,参与矿案的名单,谢琛只怕早就交给了她。
“府尹这里可有水?”谢琛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还有闲心问他讨水喝,“自从来到府衙,便一口水也没沾过。偌大的沁州府,不会连水也无罢?”
沁州府尹是真不理解。
一般人落入此境,身处地方阵营,不是应该神色有变,心绪起伏么。
到时候,他再软刀子硬磨,试探出名单究竟在何处,再看情况决定是留着谢琛,还是把他作为和天家谈判的筹码,都不是什么难事。
他也不算没经历过风浪的人,先前中央派下来的几个按察使都死于他手,再佯装成意外。
怎么遇见谢琛就行不通了呢?
圆琛法师精通药理,他也有所耳闻。所以根本不敢打水中掺杂毒药的主意,只能含着怨气,堂堂一府府尹,充起端水的杂役来。
谢琛充满兴味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之所以对方让手下人动手,而非自己上场,他多少能猜到大概。
无非是如果事败,可以把所有罪责推给手下,这样毕竟未曾直接得罪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