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若不是谢家出事,哪里还有他傅云初的事?
傅云初倒是坦然,唇角漾开一抹浅笑:“谢将军杀伐果决、治军严明,可元姑娘并非你麾下的兵卒,去留也不该由你来决定。”
谢锦衣轻笑:“不由我,难道还由你这个口头上的未婚夫?”
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可元家出事的时候他人在哪儿?
他若是真心喜欢元鸢,难道还能不知她落入教坊司的消息?可他做了什么?他又想过来救她么?
若不是他,元鸢现在早就不知落入了谁的手中,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甘心受辱?
想让他放了元鸢,呵,下辈子吧。
傅云初道:“我今日来只为带我的未婚妻回家,还望谢将军成全。”
话看着是商量,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谢锦衣的语气也同样强硬:“若我偏不许呢?”
他又能如何?
傅云初皱眉,二人正说着,十一焦急的声音传来:“元姑娘,你慢点,你受了伤,还是在屋里好好躺着吧。”
一句“元姑娘”让屋里僵持的两个人看着对方冷哼了一声,随即同时转过脸。
一只纤细的手撩开帐子,元鸢扶着身旁的柱子走了出来,她的目光先是落在谢锦衣身上,随即掠过他看向对面的傅云初。
出于礼貌,她对他点了点头。
傅云初眉眼微弯,不紧不慢地起身,可还没走到元鸢身旁,面前就拦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傅云初的视线落在元鸢明显不敢用力的左脚上,复又看着面前的谢锦衣,意有所指:“看来谢将军真是将元姑娘照顾得很好。”
好到让她屡屡受伤。
谢锦衣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反唇相讥:“确实比某些说只会说风凉话的人强。”
身后的元鸢没有察觉面前的两个男人之间的明争暗讽,只看向傅云初,唤了一声:“傅公子。”
这声“傅公子”无疑是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谢锦衣不悦,傅云初倒是笑着同她点了点头。
“不回去躺着,来这儿做什么?”谢锦衣转身,抓住了她的手臂,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元鸢回他:“我想傅公子来此应当是有事与我说,我便过来了。”
而且谢锦衣去了许久未归,她不知他们会说些什么,可她确实是有话同傅云初说的。
若是谢锦衣让傅云初走了,下次再见到他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可她的话还没有开口,握在手臂上的力道收紧,谢锦衣垂眸看着她,淡淡地命令:“回去。”
现在不是她该来的时候。
元鸢不喜欢他这样命令的口吻,更不懂她为何不能待在这儿。
傅云初开口:“元姑娘既然在这儿,是去是留,也该由她自己来决定。”
这句话说的不仅是元鸢能不能留在这里,更说的是她要跟谁走。
谢锦衣直直地看着元鸢,加重语气:“我说了,回去。”
强硬的语气里是无法捕捉的紧张。
因为不信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所以不会,也不敢让她选。
元鸢因他如此强势的态度微微蹙眉,正要同他理论时,傅云初开口了:“元姑娘,你可愿随我走?”
元鸢没想到傅云初会这样说,愣愣地看向他,对上的却是他眼中温柔的笑意。
冷静下来后,元鸢开始认真地想他的话,跟着他走会更好么?
可留在谢锦衣身边,对她而言是欢喜也是折磨,她总是在这两种情绪里反反复复,不知何时才能到尽头。
如果他们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会不会更好?
可还没有等她想清,她眼里的犹豫分明地落在了谢锦衣的视线里,这无疑让他心头的戾气更重。
“我问你,你要跟谁?”话里的意思全然不似傅云初的温柔,反而带着欲拖着她一起沉沦的决然。
仿佛她只要说一声“是。”他就会捏碎她的手。
元鸢没看他,忍着手上的疼:“我有话同傅公子说,你先放开我。”
谢锦衣直直地问她:“所以你选他?”
元鸢没说话,可这样的沉默在他看来就是另一种承认。
从她出来到现在,每一句都在说“傅公子”,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就算他将自己的心肝都挖出来给她,她还是不屑一顾,还是要选傅云初。
他真想毁了她。
谢锦衣的耐心在这一刻耗尽,手背上的青筋鼓起,可捏在那条纤细胳膊上的力道终究没有再加重。
呵笑声响在头顶,握住胳膊的手松开,谢锦衣冷漠的声音略过她的耳畔:“滚。”
珠帘碰撞的声音噼啪作响,久久未绝。
元鸢看着谢锦衣头也不回的背影,心口猛地一缩。不知为何,她好像看到了五年前那个雪地里踽踽独行的少年。
她握紧了扶在柱子上的手,勉强站稳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