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衣撩开衣摆坐在台阶上,枝繁叶茂的梧桐树遮住了从墙头映下的日光,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影子。
他一条腿搭直,一条腿曲着,目光却落在身边啃骨头的小黄狗身上。
什么人养什么狗,没心没肺的人养出来的也只能是个喂不熟的。
倒不如现在就扔出去。
反正早晚也会自己跑了的。
谢锦衣的眼神冷下来,屈身将手提在小黄狗的后颈皮上,准备拿出去扔了。
许是因为元鸢经常摸它的脑袋,这会儿谢锦衣的手压下,小黄狗习惯性地仰起头蹭了蹭他的掌心。
毛茸茸的触感让谢锦衣眼神微沉,唇角的笑意发冷:“不过喂了你一块骨头就知道讨好卖乖了。”
他低头笑了起来,笑声在零碎落下的梧桐叶里显得那般凄凉。
“连畜牲都知道谁对它好,为什么……”
可为什么无论他怎样对她,她都不喜欢他?
明明她曾经也是喜欢过他的,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小黄狗脖颈上的力道松开,它四脚踏地,又奔着那根骨头去了。
“汪汪”声响在空旷的院子里,而坐在台阶上的谢锦衣仍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目光落在面前被虫蛀出孔洞的叶子。
“汪”的一声,小黄狗丢下骨头往他的身后跑去。黄色身影擦过视线时,谢锦衣眼皮微动,若有所感地往后看去。
余光里是一片水蓝色的裙摆。
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是空白的,只有风声卷过耳畔。
她不是走了么?
小黄趴在台阶上,不停仰着脑袋。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过来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
谢锦衣抬眼看到了半蹲在自己身旁的元鸢,他甚至多看了一会儿去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顺着肩头散落的青丝漫开清淡的香味,衣领下露出的一截雪白脖颈上是深陷的锁骨。
长睫微抖,那双眼睛转过来和他对上。
谢锦衣扯了扯嘴角:“怎么,还要来收拾东西?”他的目光转向地上的小黄狗,“这只畜牲也是你养的。”
元鸢没管他话里的讽刺,纠正他:“它叫阿黄。”
有名有姓,才不是什么畜牲。
谢锦衣没功夫再和她周旋,直直地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拿好你的东西,赶紧滚。”
元鸢低头,搭在阿黄脑袋上的手指尴尬地收回。
她没说话,谢锦衣也没心思听到她再说出一句跟傅云初有关的话,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可身后是元鸢低落的声音:“你在这儿,我又能去哪儿?”
背影僵住,谢锦衣的步子再难往前迈。可回过神后,只有难言的怒火填满他的心头。握在袖袍下的手紧握成拳,骨节生生泛白。
又是这样,又要对他说这样的话。
有时候他真想就这样掐死她。
元鸢看着他的背影,鼓足了勇气说:“我刚刚和傅云初退婚了。”
谢锦衣微睁了眼,却没有回头。
元鸢继续道:“他说他不喜欢我了,所以他会去官府取回婚书,我们之间的婚约已经不作数了。”
攥在袖袍下的手指摩挲,谢锦衣猛地转过身,冷眼看着她:“与我何干?”
她和傅云初的纠葛,他已经不想知道、也不想管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元鸢低下头,什么也没有再说。她想说的都已经说了,她原也没有想过他会因此谅解她。
她只是想告诉他这件事罢了。
“与他退婚,你想做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谢锦衣咄咄相逼,眼神似乎隐隐要失控,“还是说元二姑娘就这么喜欢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
一句话足以让元鸢的情绪被他击溃,她缓缓抬起头:“那你要我如何?”
谢锦衣眼里的戾气因为她这突如其来地反问顿住。
可元鸢再也受不了,只想将自己积压在心头的委屈都倒出来。
“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相信,在你眼里我根本就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我说我喜欢的人不是傅云初,你不相信,我现在和他退婚了,你还是不相信。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不堪的一个人么?”
明明是指责的话,她却不争气地先红了眼眶。
委屈像潮水汹涌而来,很快将她整个人都席卷而过。心像泡了水的馒头,仿佛再抖一下便会散了。
她是真的很想冲他发脾气,很想像他一样说狠话,可话被堵在喉头,眼泪先一步掉下来,让她所有的气势都瞬间崩解。
这样的表现让她更加痛恨自己。
为什么连吵个架都这么失败?
她抖着肩头,在谢锦衣错愕的眼神里越哭越凶,眼泪簌簌落下。她掩饰性地想用手擦掉,可眼泪怎么也擦不